他的身體大緻好些了,雖然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态,但總算不再無力到難以自理。
入目是茫茫的大漠,正北方能遠遠看到一座望不到邊界的城池。
後方緊挨着有一個不算很高但還算牢靠的沙坡,也是仰仗着它這座地洞才能成為避風港。
有一些殘木枝和樹根被吹到沙坡的腳下,零零散散地埋在沙裡,都是昨夜的沙暴肆虐留下的痕迹。
突然有一道陌生的森寒劍意自身後傳來,阿淮眸中的溫度冷卻,回身躲下并迅速撿起了沙坡腳邊的一節枯木,反手迎去。
沒有靈氣支撐,劍也成了普通的長劍,與枯木接觸,将那木頭的頂端削去了半分,可是阿淮的手腕翻轉間,那木頭反倒因為現出尖端而顯得越發銳利,竟有幾分淩厲的攻勢。
突然自沙坡側方出現的攻擊者是一名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
他的劍法刁鑽,出招娴熟,動作連貫,看得出算是個中高手,殺意逼人。
然而此人的每一次出招在阿淮眼中看起來都無比的緩慢,像是被分解過的慢動作。
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不躲不拆,開始凝神站定,下意識地模仿那個人的動作,以手中枯木為劍和他使出相同的招式,竟然流暢得看不出絲毫破綻。
對方劍橫身前,他便“劍”橫身前,對方旋身揮劍,他便旋身揮“劍”,對方出劍急刺,他也出“劍”急刺。
一招一式都與之同時發生,劍影躍動,枯木之影也随之躍動。
劍尖與枯木相抵,一鋒一鈍,卻無法摧折它半分。
阿淮的這般複刻顯然有一瞬間震懾到了對方,那人慌忙收劍擺出再一個高難度的殺招,劍尖直逼他的眉心。
然而這勢不可擋的一擊在阿淮眼中卻無甚威力,他不僅迅速彎腰躲開,還回身出劍直點那人持劍之手的虎口。
對方吃痛地呻.吟了一聲,整隻胳膊都變得麻木,手中的劍就這樣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
那人的身影猛地僵住,對于劍修而言,手中的劍都被人打飛了去,沒有什麼比這還更加恥辱的事情。
阿淮利落地持枯木挑起沙地上那把被擊落的劍送到自己手中,握住劍柄時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手掌張合了一下,出劍橫向攻擊者的脖頸,微微上移——
将那人的面具挑下去,露出的是一張被汗珠浸滿的煞白的臉。
看起來還算年輕,長相普通的淡眉男子,沒有任何印象的陌生人。
失去記憶的他也不會看誰熟悉就對了。
阿淮持劍停住,面無表情地審視對方,劍尖始終貼在那人肌膚之上,沒有移開也沒有刺破。
男子不敢繼續喘粗氣,生怕喉嚨一滾就蹭在刃上,他恐懼地看了阿淮兩眼,忽然緩慢而小心地原地跪了下去。
“還請劍君饒命!”那人顫聲道,“在下萬刃山弟子柳橦,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劍君,誠願以囊中珍寶賠罪……”
不怪柳橦輕敵自滿貿然出招,他在沙坡附近埋伏的時候看到阿淮,他早記得此人的臉——實在太過驚豔,他活了六七十年從未見過這幅長相的人。
作為劍修,他也曾去過天阙宗遊曆交流,以俊秀容貌揚名天下的玉桓升劍君他也有幸見過幾回,可若與此人相比,真是頓時失了顔色。
作為唱寶會的第一件拍品,一個沒有靈脈空有一副皮囊的狼狽奴隸,最終被摧寰谷的現任谷主莊絨兒得手。
饒是在靈力被封的流沙城,如他這般的普通人也仍是修士一隻手便可以碾死的螞蟻。
他理應不堪一擊。
可邪門的是,本該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卻會用那套萬刃山内門弟子才修習的劍術功法,甚至用得遠在他之上!
一個沒有靈脈的普通人,他分明連拜入外門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曆?
“我可以饒你一命,但接下來我問你的每個問題,需要你如實作答。”
——柳橦聽見此人語氣平緩地開口道。
他愣了一下,忙不疊地殷勤道好。
“……和我一起的女子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