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抽氣聲,出自水蕪。
阿淮被帶上唱寶台的時候,她已經被侍者扔了出去,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張臉,如何能不驚豔?
莊絨兒的眉頭皺了皺。
她控制住心緒的起伏,将方才想起的一切都抛于腦後,在外人面前盡量自然地迎上前去,沒有質問阿淮“你怎麼來了”,而是将阿淮的面具給他重新扣上了。
她的動作熟稔親昵,将将喚回了水蕪的幾分神志。
水蕪喉嚨一滾,難以自持地問道:“嫂嫂……他是誰?”
她這問話一出,阿淮的指頭忽地蜷了蜷,擡眸看向她。
他走過來時便有打量過莊絨兒身旁的兩個人,待他露面後兩個人都極為失禮地盯住他,女子臉上的神情他并不陌生,而那年歲不大的男子臉上竟然也浮現出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癡意,讓他覺得十分不适。
本來他對那男子的警惕和注意要更多些,然而那女子一開口石破天驚。
嫂嫂?
她口中的嫂嫂,是稱呼莊絨兒的麼?
柳橦在介紹莊絨兒的時候,并沒有說過她已經有了道侶。
若她早已成家,那他現在……算什麼?
莊絨兒買下他的事情,她的那位“道侶”又知曉嗎?
阿淮面具之下的表情逐漸凝固,心念一時間百轉千回。
莊絨兒的手摸上他的手臂的時候,他竟然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才忍住沒有動作,隻是與那雙手接觸到的肌膚都變得格外敏感起來。
莊絨兒回頭看去,也有幾分不高興,那餘還冶和水蕪兩個人都死死地盯着阿淮,哪怕阿淮的面具已經被她給扣上了,她也有一種自己的寶物被人觊觎了的錯覺。
她攬着阿淮的手臂想把人帶走安置,對于水蕪的質問沒有絲毫想解釋的意思。
而餘還冶低笑着開口:“水姑娘不知道嗎?那是莊谷主斥重金買下來的美人兒啊。”
“……奴隸是嗎,我、我能理解。”水蕪神情有幾分古怪,又在她身後大喊,“嫂嫂,我阿兄雖然不是那種不容人的性格,但你……但你日後也莫要讓這奴隸在他身前露臉才好。”
莊絨兒感受到她身側之人的身形一僵。
她心中微動,還是轉過頭認真道:“我說過多次了,我不是你嫂嫂,不管水珏做了什麼讓你産生了誤會,都與我無關。你若暫無去處,先跟着我走。”
“啊?嫂嫂,你說什麼……”水蕪呆立在原地,沒有追上來。
又是這樣,莊絨兒向來沒有解釋兩遍的耐心。
不過有人聽進去就夠了。
阿淮的身體重新放松了,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貿然進城尋你,是有事對你說……”
“你來了正好,不然我還得去接你一趟,我們今晚就在城中住着。”莊絨兒若有所思道,“事情如果不算過分緊急……”
“一定要留在城中?我想說的事情便是有人刻意引你入城,不明意圖,但不辭用計針對你。”
“無妨。”莊絨兒自己也感知到了,然而她不是一個會因噎廢食的人。
既然都說了尤雪泣的鬼魂會在城内現身,她無論如何也應當和故人見上一面。
更何況破局的法子,方才餘還冶說的都差不多了……那個人确實不簡單,不過他應當沒有說謊。
她不管是從哪方面考慮都得住到城中來,哪怕這個決定會如了某些人的意。
如果阿淮沒有突然現身,她大概會留在那裡對餘還冶施以一個小小的懲治,她向來讨厭被人算計,然後盡快回地洞中帶阿淮重新進城。
現在距離黃昏也沒有幾個時辰了,既然阿淮已經“拖家帶口”地找到了她,她決定先選一處房子作為落腳。
今晚沙暴惡鬼又會排隊登場,能想象到到時候的場面必定相當熱鬧。
他們很快便找了一間離城外不遠的房子待下。
這間房子居于連棟中央,左右的大門都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損毀,唯獨這一間看起來還保持堅牢,且還沒有修士占用過的痕迹,離修士聚居地也比較遠。
不過一踏入房屋内部,便能看出來建築荒廢許久,塵灰滿地,極盡衰敗。
隻有主體的結構還算堅實,門闆也很牢固——這是應對沙暴和百鬼必不可少的條件。
阿淮将兩個乾坤袋遞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她莊絨兒自己的,另一個卻很陌生。
“所有東西我都收回了你的乾坤袋中,那另外一個,是你走後來了一名偷襲的修士留下的。”阿淮解釋道。
“……他可有傷到你?”
“未曾。”
莊絨兒點點頭,沒有想立刻打開乾坤袋來搜刮一番,隻随意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