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阿淮就在這兒……”小蛇一句話說到一半,被莊絨兒的目光吓得不敢再講下去。
他讪讪一笑,擡手撓了撓頭,委屈道:“那日,我随主人一同陷入昏迷,當真不知曉他去了哪裡。”
那日意識中斷之際,莊絨兒其實隐隐猜到是水珏來了,把她們帶回了催寰谷。
想也知道水珏如果見到了阿淮,此刻不可能不守着她醒來質問清楚,絕沒有當下這麼清靜。
那麼,水珏沒見到阿淮,不可能把他一同帶回來,所以阿淮又落得如何下落?
他是還留在危機四伏的唱寶閣,還是……
“不過,無極門的無橫長老之前托他在外遊曆的弟子來帶過一句話。”小蛇眨了眨眼,又道,“他說,等主人您身體好些了,可以去他們那頭做做客,他有煉丹的要事想請教您呢。”
莊絨兒眸光微凝,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主人,還有一件事得告訴你。”小蛇略顯緊張,咽了咽口水,“禍心……被魔尊代為處死了。”
“嗯。”
這般平靜的反應讓小蛇怔了一刻,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她死前偷走了輪回魚眼,大抵、大抵是吃進了肚子。”
“……”
“主人,怪我那時候還沒醒過來,魔尊也不知曉輪回魚眼的存在,所以讓禍心鑽了空子……”小蛇露出哭相。
他是最知道莊絨兒有多努力收集天材地寶的那個人。
輪回魚眼作為複活荊淮材料中的一味,世間罕有,當年莊絨兒孤身遠赴星羅海,九死一生,才把它帶回來。
他猜想莊絨兒聽到這個消息後可能會震怒。
雖然他其實很少見過她情緒劇烈波動的樣子。
果然這次也沒有,她隻是說:“把你了解到的全部經過說清楚。”
谷主就是谷主,高深莫測,讓人歎服!
小蛇開始講述。
……
禍心是與莊絨兒一同長大的巫女,不習蠱術習巫術,還精通蔔算。
在鬼姥煉蠱試藥最頻繁的那幾年,莊絨兒的一條命都是靠禍心的巫術吊着。
她二人雖然有此等深厚淵源,卻稱不上玩伴,因為性情不和。
或者說,是禍心單方面不願意結交,而莊絨兒對所有人态度都是一樣的冷淡。
催寰谷事變那年,莊絨兒逼退鬼姥,禍心站出來将她罵得狗血淋頭,可她當時激憤不平,沒過兩日卻認命般地主動向新任谷主示好。
不少人谏言此人心機深沉斷不可留,但那時莊絨兒的滿身舊疾還需要禍心的巫術穩住,與血池的羁絆也必須經手她的助力來強化。
後來她雖然不再需要禍心了,但禍心又未曾表現出過忤逆與迫害,無端将人處死,不是她處事的風格。
蟄伏多年的禍心為什麼忽然決定對血池動手腳,哪怕代價是她的死?
據說,是她在一次蔔算中,窺得天機,觀莊絨兒有絕命之兆——此時不添柴燒火,更待何時?
……
“主人,你還是對那巫女心軟了……否則,絕輪不到她大着膽子來害你……”小蛇憤懑感慨。
莊絨兒并不覺得自己心軟。
她好像隻是不太在乎其他人。
終于要因為這種不在乎吃虧一次,才能長記性。
但禍心的蔔算結果确實值得關注,畢竟流沙城一遇雖險,但還遠遠不到“絕命”的地步,莊絨兒經曆過的諸多危機,基本都比這個兇得多。
可禍心既然能那麼笃定,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破壞血池,千裡之外折損莊絨兒的實力……她早就盯上了輪回魚眼作為托底可能是其中一個原因,但究其根本,還得是唱寶閣一行有未曾預料到的災難,隻不過如今由于種種機緣巧合,不曾降臨。
時堿、傾海樓、飛緣閣、餘還冶、血肉代償之邪術、已被封印的極淵穢物重現人間……确實一派風雨欲來之相。
莊絨兒眉頭緊蹙,就着小蛇呈上來的手帕咳出兩口血,才感覺胸悶的程度所有減輕。
“該死的禍心,待她轉世之後,我一定親自取她性命,為主人報仇。”
小蛇盯着帕子上的血漬咽了咽口水,又強迫自己把視線移走,斬釘截鐵地表起衷心。
輪回魚眼單獨的功效正是在此,據說在人死前服過魚眼,來生的某些特定時刻,便能看到前世之事。
有人将這視作帶着記憶換一副軀殼重生的手段,但其實它根本發揮不了這麼大的作用。
常年研究複生邪術,沒人比莊絨兒更懂生死輪回。
都說轉世投胎一事存在,可是誰能證明?誰能掌握個中規律?
不過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她當初既然能拿下第一顆輪回魚眼,就不怕再去博第二顆,她不可能放棄複活荊淮。
而在此之前,她會前往無極門,把屬于她的東西取回來。
……
“阿淮兄弟!”
聽到聲音,書芊荷和師兄妹們一齊扭過頭去,看到小全峰的人正和誰打着招呼。
小全峰的弟子們個個兒肌肉虬結、虎背熊腰,頭上紛紛效仿張渡法峰主帶着獸皮帽子,襯得其中站着的頭戴白狐皮帽的男子簡直是仙人下凡。
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隻有他的帽子像個面具,由一半的狐狸頭覆蓋了大半張臉,看上去真像個俊美的狐狸郎君……
“那個是不是無橫師叔前些日子帶回來的人?他竟然不是個妖修嗎?”
書芊荷的師妹好奇問道。
“看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竟然和小全峰的大老粗們混得挺熟稔……”
“小全峰日日都有擂台賽,據說這個新來的家夥還挺能打的。”
“真的假的?我瞧他确實沒有靈力,體格也遠不如其他那些體修健壯吧?”
“會不會是受了荊一蒙長老的指導?貌似天景峰那群人總是去看他打擂,私下裡多指點幾招也有可能?”
“據說他入門那日,荊長老和渡法長老為了他打起來了,這是真的假的?”
“不是吧?荊一蒙要個沒有靈力的徒弟做什麼?他好歹是天阙宗出來的人,不是說天阙宗隻信服天賦論,向來瞧不上妖修、體修等不入流的修士嗎?”
“……會不會是因為他長得特别好看?你們瞧,雖然帶着個狐頭帽子,但那露出來的半張臉也實在是俊逸非常。我早就覺得天阙宗的人喜歡看臉,那個所謂的少宗主玉桓升不就是個響當當的例子?哪有正經修士靠美貌揚名天下的?”
“芊荷,你消息向來靈通,快給大家講講呀!”
書芊荷也很無奈,她是一點也沒聽說過這号人物。
此人作為無橫複活後的附帶品,是個完全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