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站在船頭，定定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楚觀潮，雙眼酸澀不已，強自忍住不讓眼淚落下。

一道清亮的笛聲倏地響起，鶴唳鹿鳴般空靈悠遠，宛如流星劃過夜空。

唐小春還是頭一回聽楚觀□□笛，他于音律自是不懂，隻覺得此曲無關離愁别緒，反倒是充滿安慰勉勵之意，有如涓涓溪流，又似綿綿春雨，聽起來相當治愈。

悠揚的笛聲中，伫立在船頭的楚觀潮最終化做一個小小的剪影，直至在二人視線中徹底消失...

小小的船艙空間屬實有限，一個蔔堂主就占去大半，楚微和唐小春隻能緊緊挨在一起，總算沒被他擠出艙去。

“委屈兩位小公子了。”蔔一卦輕搖折扇道，“蔔某也是不得已，為防走漏風聲，不得不低調行事，還請二位小公子将就一夜，天亮後自有大船接應。”

“蔔堂主言重了。”楚微忙拱手行禮，“多謝蔔堂主出手相助，我二人感激不盡。”

“楚公子不必客氣，蔔某隻是奉命行事而已。”蔔一卦擺擺小胖手，“楚公子要謝便謝我家閣主罷。”

唐小春想起楚觀潮的話，試探着問他，“請問蔔堂主，您剛才說的赤焰閣是什麼地方啊。”

蔔一卦神秘一笑，“這個嘛，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好在來日方長，待日後蔔某再與兩位小公子細細道來，對了這位唐公子便是楚莊主新收的愛徒吧。”

唐小春點點頭，“是的，不過我拜師時間不長，也就幾個月吧。”

蔔一卦聞言認真打量他，笑呵呵道，“唐公子相貌堂堂芝蘭玉樹，楚莊主果然慧眼識珠。”

唐小春被誇得有些心虛，自己最多也就是清秀讨喜，要說芝蘭玉樹那也得是形容楚微才對。

下一秒蔔一卦看向楚微笑得愈發燦爛，“沒想到天底下竟有楚公子這等谪仙般的人物，蔔某坐在對面都覺得自己跟着沾了幾分仙氣兒呢。”

唐小春在心裡豎起大拇指，好一個端水大師，左右逢源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楚微不大在意對方的贊美，他現在更關心另外一件事。

“請問蔔堂主，這船上因何不見船夫。”

蔔一卦聞言神秘一笑，“楚公子有所不知，赤焰閣沒有船夫，隻有水鬼。”

話音剛落便掀起簾子，用折扇敲了幾下船闆，“還不上來見過兩位小公子。”

唐小春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透過簾子往外看，不多時聽得水聲嘩啦作響，平靜的河面上竟如變戲法般冒出四個水淋淋的人頭來，長發披散臉色青白，枯瘦的手臂緊緊扒着船幫，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三人...

這一幕看得楚微跟唐小春瞠目結舌，唐小春緊緊捂住嘴巴，強忍着才沒驚叫出聲。

蔔一卦見狀擺擺手，這四個怪物才齊刷刷消失，隻在船闆上留下點點水漬。

“讓兩位小公子受驚了，這是我赤焰閣東堂麾下三十六水鬼，專營往來舟渡，今天這船小，隻出動了四隻水鬼，不過在天亮前趕到渡口也已是綽綽有餘。”

楚微臉色微變，“他們當真不是人...”

蔔一卦哈哈大笑，“楚公子莫怕，他們自然是大活人，隻不過水裡泡了這許多年，看着有些吓人罷了，别看他們長得不怎麼樣，行船凫水可都是一把好手，可以在水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蔔堂主，您的意思是他們在水底...”唐小春做了個劃船的姿勢，一臉不敢置信地問道。

“正是。”蔔一卦微微點頭，臉上現出幾分得色，“這些水鬼本是漁家出身，自幼便長在水裡，天長日久已和魚兒無異，每日隻需定時浮出水面換氣即可，不是我誇口，他們在水裡可比在岸上安逸多了。”

“為什麼放着船夫不用要用水鬼呢？”唐小春還是不大能理解。

“這個嘛，等唐公子到了赤焰閣自然就明白了。”蔔一卦摸着胖下巴笑得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