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前,蔔一卦停下腳步。
“便是這裡了。”
“這就是西堂?”唐小春大失所望,原來這西堂竟是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院牆是用土磚砌的,院門是用木闆搭的,門闆上的油漆已經斑駁剝落,跟周圍其它華美大氣的建築相比簡直是鳳凰群裡蹦出來一隻秃毛雞——還不如之前他跟楚微住的後院呢,小是小了點兒起碼沒這麼寒碜。
看出他臉上的失落之情,蔔一卦無奈地聳聳肩,“唐公子有所不知,司馬老堂主生性不喜高堂闊院,專愛寒瓦草舍,這裡本是個馬廄,他竟然一眼相中,死活非住這兒不可,我實在看不過眼就給他蓋了這所小院,結果他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說着上前小心叩打搖搖欲墜的門環,嘴裡喊道“小堂主在嗎,我是老蔔。”
“喵——”一連叩了好幾下後,頭頂冷不防響起一聲貓叫。
三人齊齊擡頭,見牆頭上站着一隻通體烏黑的大肥貓,兩隻金黃色的豎瞳警惕地盯着他們,脊背弓起擺出攻擊的架勢。
蔔一卦連忙拉着二人後退幾步,“二位小公子當心,這隻貓喜歡抓人,小心莫讓它抓到。”
話音剛落隻聽得嘩啦一聲,院門被粗暴的一把推開——
一個約摸十六七歲、身形瘦小纖細的少女出現在門口,穿一身肥大的粗布褲卦,亂蓬蓬的頭發随意用根竹筷子挽起來,兩隻袖子一直撸到肩膀,露出兩根幹柴棒似的細胳膊,右手捏着把閃着寒光的尖刀,左手拎着隻不停撲騰的金毛大公雞。
唐小春一臉懵逼地看向蔔一卦——别告訴我這個廚娘打扮的小丫頭就是你嘴裡那位小堂主!
少女瞥了他和楚微一眼,一臉不耐煩地看向蔔一卦,“蔔胖子,我今天忙得很,要看病等明天吧。”
“不是看病。”蔔一卦忙道,“小堂主,你前些日子不是沖我要兩個人手嗎,蔔某今日給你帶來了。”
說着指向楚唐二人,“這是滄浪山莊的兩位小公子,閣主安排他二人來西堂曆練,還請小堂主多多關照。”
少女這才細細打量起他們,隻見她瘦瘦的臉上一雙烏溜溜的眸子亮得出奇,裡面精芒四射,看得二人好生不自在。
蔔一卦沖二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上前見禮。
楚微上前作了個揖,幹巴巴說了句“見過小堂主”便沒了下文。
“嗨——小堂主好。”在唐小春眼裡這位小堂主更像個發育不良的中學生,實在無法想像她就是自己的未來領導,直接擡手打了個招呼。
少女眼皮微微一跳,看向他的目光變得尖銳起來,左手下意識松開,獲得自由的大公雞一落地便慌張逃蹿。
“喵——”不等少女動手,牆頭上的黑貓閃電般跳下,精準掐住公雞喉嚨一口咬下,公雞來不及慘叫出聲便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少女蹲下來輕輕扯住黑貓耳朵,“你說你怎麼這麼欠兒。”語氣無奈又寵溺。
黑貓舔舔沾血的嘴角,蹭地蹿到她懷裡,發出讨好的呼噜聲。
少女撓着它的下巴,擡頭沖楚唐二人開口道,“既然是閣主派來的,就先幹兩天試試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西堂可不是什麼養大爺享清福的地方,我的要求也不複雜,一要勤快二要聽話,做不到就請立馬走人。”
人不大口氣倒不小,沒想到這小丫頭竟跟姓蕭的一個調性,唐小春一時間有些無語。
蔔一卦看看二人,讪笑着正要打個圓場,少女沖他擺擺手,“就這樣吧,我還有事,今天就不招待蔔堂主你喝茶了。”
蔔一卦聞言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回頭看向二人,“如此二位小公子便在西堂安心住下,往後一切事聽從小堂主安排就好,蔔某先行告辭。”
“這幾日有勞蔔堂主多加照拂,晚輩在此謝過。”幾日接觸下來,楚微對這位蔔堂主觀感倒是不壞,當下鄭重行禮道謝。
“楚公子客氣了,日後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便是。”蔔一卦客套兩句後施施然離開。
蔔一卦前腳剛走,少女一手拎起死雞,一手抱着黑貓,沖二人挑挑眉,“還愣着幹什麼,跟我來吧,别忘了把門帶上。”
唐小春跟楚微對視一眼,跟在她身後走進院子。
剛進門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兒撲面而來,隻見院子中央支了五六個火爐子,上面坐着一個個肚大口小的藥罐子,裡面藥湯咕嘟咕嘟煮得正沸。
唐小春打小就聞不了中藥味兒,忙皺着眉頭捂住鼻子。
“聞不慣是吧。”少女從角落裡抄起把大号蒲扇塞到他手裡,“那你就負責看火好了,這活兒簡單,火小開扇火大住手,别熬幹了就成,多聞幾天就習慣了。”
回頭又看向楚微,“看見牆角那兩袋草藥沒有,邊上有個搗藥用的杵臼,日落前全部搗出來,我明天一早要用。”
說着走到爐子前掀開罐蓋,提起死雞将雞血滴入罐中,不多不少正好三滴,每個藥罐都如法炮制一番後才将死雞随手抛到牆角。
見二人還站在原地,少女沖他倆把手一攤,“你倆聾了嗎,沒聽到我說話,還不快點兒幹活去!”
聽到少女下令,楚微和唐小春略一遲疑,下一秒便各就各位,看火的看火搗藥的搗藥,少女則拎個小闆凳坐下來邊撸貓邊喝茶監工。
“咳咳咳——”唐小春還是頭一回幹這種活兒,被爐子裡冒出來的煙嗆得直咳嗽,手忙腳亂地在好幾個爐子之間來回穿梭。
楚微也是頭一回搗藥,除了枯燥點基本沒啥難度,就是有點兒廢胳膊,他自幼習武倒也不覺得累,挽着袖子幹得很是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