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壯的馬兒馱着少女,從平坦廣袤的草地到密林環繞的山腳下。
疾風拂過元季瑤耳邊的發絲,馬場上的訓練與廣闊天地之間的奔馳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嘗試着一點點加速,從山巒到平野,視野越發開闊,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來。
前頭易柔嘉漸漸放緩馬速,九公主也及時拉緊手中缰繩,兩匹馬一點點停下來。
樹林就在前方。
左前方的樹幹上高高懸挂着三角旌旗。
''這裡就是入口了!''易柔嘉看着旗子猶豫了一下:''殿下,您會射箭嗎?''
元季瑤搖了搖頭:''本來是能學的,可是,''說到一半,她略有幾分哀怨:''你哥哥答應教本宮騎射,結果隻教了一半,所以本宮現下隻會騎馬。''
''啊?''易柔嘉一時語塞。
''他沒有提起過?''元季瑤好奇追問。
柔嘉腦袋搖的像潑浪鼓:''從未···''
兄長向來很少提及宮内之事····
隻見九公主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柔嘉欲開口,餘光卻瞥見林子裡一隊人正策馬而來。
十餘匹黑馬依次穿過樹林,陽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冠,在他們的盔甲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為首的那人嘴巴一開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但看神色似有幾分氣急敗壞:
''咫尺之遙,老子一箭就能命中!真是掃興,哼!''
說話的男子衣着十分華麗,柔嘉不認得,但看他發頂的虎馳金冠,料想應該是哪位皇子······
果然,身旁的九公主低語道:''他是我七哥。''
七皇子元崇敏與八皇子元崇烨隻差半歲,性格張揚,行事高調,不知今日為何如此暴躁?
待那群人走近些,元季瑤才發覺,隊伍最後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隔着不太遠的距離,似乎與七皇子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那人正用一種近乎奇怪的眼神看向這邊。
四目相對的一瞬。
馬背上端坐的她倏爾捏緊了手中的缰繩。
他的眸子似寒夜落在水面的月光,清冷,明亮;令人心頭一顫。
''兄長!''
柔嘉亦沒料到會這麼快就遇見哥哥,喜笑顔開地朝他招招手。
那頭兒的易知舟卻好似沒聽見一般,依舊保持着的原本的速度與方向。
柔嘉與九公主對視一眼,難道林中樹木遮擋他沒聽見?
于是兩位少女不約而同齊聲道:
''易知舟!!!''
清脆的女音回蕩在空曠的林間,恰好驚動了前頭七皇子一行人。
易知舟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随後調轉馬頭朝這邊而來。
行到近處,他抱拳行禮:''微臣見過九公主。''
''易大人免禮。''
她素日隻見過他穿禁軍铠甲的樣子。
今日的他略有些不同,全套的山文甲,白甲金盔,簪纓高聳;長劍弓矢,威武非凡;颀長的身姿往高頭大馬上一坐,巋然如山。
''那獵豹是哥哥射中的嗎?''
元季瑤還沉浸在某人的英姿之中,聽見柔嘉發問,才朝他馬鞍後頭看去。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中不禁揚起一抹驚歎之色。
視野中,一頭身型勁長的棕黃色花點野豹,正像個破布袋子一般,堪堪懸挂在易知舟的馬鞍後端,那野豹的脖頸上赫然插着兩隻羽箭,稀稀拉拉的血迹暴露無遺。
他竟獵得一頭成年野豹。
方才那道勝利的号角,原來是為易知舟吹響的!
少女的心尖一顫,漾出幾分贊歎與欽慕。
可還來不及開口,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卻快速逼近。
玄袍金冠的七皇子來勢洶洶:''若非你橫插一腳,那頭白虎早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了!''
元季瑤詫異地看着二人,七皇子怒目而視,明顯是要秋後算賬;反觀易知舟,神情淡然。
她不知其中是有什麼誤會?
''七殿下贖罪,祖宗規矩,春蒐旨在獵取未懷胎的野獸,方才那隻母虎腹部圓滾,顯然懷胎數月,不該,''
元崇敏登時氣急敗壞:''什麼不該?本王追蹤它許久,眼看箭在弦上,你卻故意打草驚蛇,放虎歸山!''
元季瑤聽懂了來龍去脈,正思忖着該如何勸慰之時。
七皇子身後的護衛卻火上澆油:''白虎乃百獸之王,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唉,真實可惜!''
此言一出,元崇敏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哼,依本王看你就是見不得别人好,自己獵得野豹,生怕被人搶了風頭,什麼隴西大将軍之後,分明就是個心胸狹隘之徒!''
''誰說不是呢?到底是偏蠻之地來的人,見識短淺,急功近利,就算你今日博了頭彩又如何?還真以為自己能越過咱們七殿下?''
''癡心妄想!''
語落,身後幾人接連發出譏笑之聲。
易柔嘉聽不得别人污蔑哥哥,一時情急開了口:''你們胡說,我兄長才不是那種人!''
果然。
元崇敏的注意力登時轉移到這位陌生女子身上,兇橫的目光掃過易柔嘉嫩白的臉蛋:''放肆,本王說話輪得到你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