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服用了闫大人親手熬制的湯藥,整個人又昏昏噩噩地睡了過去。
闫松鶴端了一碗遞給守在床邊的柔嘉:
''你也喝吧。''
柔嘉不敢看他,垂眸接過冒着熱氣的湯藥,小口小口喝起來。
外頭守着衆多宮娥與層層禁軍,帳内卻落針可聞。
闫松鶴回想起前半夜,小姑娘拿着紅玉髓跑來問自己,心裡是不是也有她?
那一刻,一向足智多謀的他,腦中竟一片空白。
他頓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柔嘉,我比你哥哥還年長七歲。''
易柔嘉卻聽懂了:''那就是說,你心裡有我,隻是礙于年歲之差,不敢承認?''
闫松鶴懊惱,意識到自己的疏漏。
可少女的臉紅勝過一切甜言蜜語。
她像是一隻雀躍的小鳥,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懷抱。
闫松鶴不知該如何推開她,可是,她就這樣結結實實的抱着自己,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蹭啊蹭,直叫人心房脹滿。
闫松鶴的内心翻江倒海,卻依舊循循善誘:''柔嘉,你才及笄,都城裡大有品貌端正的兒郎與你相配,我已而立,不該······''
易柔嘉倏爾打斷他,眸光灼灼:''可我心悅于你,你心中亦有我,這不就足夠了?''
闫松鶴輕笑一聲,語氣寵溺的反問她:''足夠什麼?''
她到底是個天真少女,以為隻要兩情相悅就能面對世間一切困頓?
闫松鶴任由她抱着自己,溫柔地注視着她明媚的眸眼:''你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易柔嘉眼中有淚花閃爍,她不信,兩個真心愛慕彼此的人,不會有好結果?
這場對話因為青柑的到來戛然而止。
一場風波,擾亂了這個平靜的夜晚。
曹宇守在醫帳外急得團團轉,九公主一直昏睡,洛貴妃還在北苑等着他回話;而眼下,罪魁禍首還未抓到······
鶴發蒼蒼的曹公公不禁擡頭望天,此番春蒐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直到後半夜,九公主才緩緩蘇醒。
看得出來,一覺之後的她神志緩和了幾分,隻是整個人恹恹地,十分虛弱。
柔嘉替她擦了擦汗,服用了一小碗溫水。
青柑:''九公主,曹公公還在外面等着呢。''
曹宇進來問安,看公主似乎好些了,急忙安排了車駕,要送殿下去别苑休養。
闫松鶴奉命一同跟随殿下前往北苑。
元季瑤環顧四周,唯獨不見一人。
一番騰挪之後,明黃色的四駕馬車載着九公主與易柔嘉離去。
别苑内外燈火通明。
酒醒後的武帝勃然大怒。
洛貴妃守着女兒,聲淚俱下地控訴着:''究竟是哪個黑心肝的,要如此坑害我的九兒?''
她摸了摸女兒蒼白的小臉,淚如雨下:''你們一個個都是怎麼侍奉的?居然叫賊人鑽了那麼大的空子?''
洛貴妃轉而怒視公主的貼身宮娥與太監們,室内裡呼啦啦瞬間跪倒了一大片,請罪聲此起彼伏。
榻上的元季瑤神情木讷,緩緩開口:''母妃,不怪她們,是兒臣大意了。''
洛貴妃趕緊攬住女兒的肩膀:''好孩子,你好好休養,這件事情你父皇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叫那有心害你之人逍遙法外。''
元季瑤點點頭,可她的腦子裡也一片混亂,究竟是什麼人要這樣害自己?
長姐?不可能,她堅信那安神湯不可能是元靜姝送的。
她也不曾與誰結怨,噢,對了,劉荷。可是,她與劉荷向來隻是意氣之争,劉荷馬上就要做七皇妃了,斷然沒有必要采取這樣極端的手段害自己。
還有誰?
元季瑤想了片刻,忽而覺得頭腦發昏,忍不住開口:''母妃,我困了。''
洛貴妃見狀,急忙安撫女兒躺下歇息。
别苑的正殿堂那邊,武帝已經叫來了八皇子元崇烨。
武帝:''此事關乎九兒聲譽,朕不放心旁人,還是由你來全權負責。''
元崇烨得知消息後亦憤憤難平,清朗的臉上透出凝重的神情:''父皇請放心,兒臣一定會揪出幕後黑手,絕不叫九兒白白受苦。''
語落,他轉身欲走,武帝卻又出聲叫住他:''朕聽曹宇說,武安侯當時也在場。''
元崇烨腳步一頓,不明所以的看向父親:''易?易知舟?''
他和妹妹什麼關系?
武帝點點頭,神情也有些困頓:''朕原本有心将九兒指給他。''
武帝青睐易知舟,所以九公主找他學習騎射一事,武帝也睜一隻眼閉一眼,隻想着他們多接觸接觸,看看九兒的意思,若是二人情投意合,端午節便可下旨賜婚;若是九兒不喜,再另覓他人。
可沒想到今夜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武帝輕歎一口氣:''罷了,終究還未賜婚,你秉公辦理,務必找出這惡毒之人,朕得親自過問。''
元崇烨領命後,連夜帶人出動。
春蒐兩日一夜,眼下一日一夜已經過去,八皇子到達營地時,天已經蒙蒙亮起,時間所剩無幾。
他先下令封閉了北苑所有進出的通道,營地這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打聽究竟發生了何事。
元崇烨看着妹妹寝帳内斷裂的黑蛇殘肢,心中怒氣更盛。
易知舟:''是阙黑蛇,密林中常見的草蛇,無毒。''
元崇烨對武安侯易知舟本就沒多幾分好感,得知了今夜的事情,對他更是厭煩至極。
''來人,下了他的佩劍。''
衛兵立即撤下了易知舟腰間的長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手臂。
易知舟無奈至極反而輕笑出聲:''八皇子這是懷疑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