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心無旁骛,等兩隻手都上過藥膏,阿碗才回過神來,起身要走,蕭嶼拉着她的手:“還沒有上完藥呢。”
阿碗低頭:“兩隻手都上過藥了啊。”
蕭嶼不說話,隻是擡頭盯着阿碗的耳朵。
阿碗沒被抓住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蓦地臉一紅,喃喃道:“其實我自己也是可以的。”包括先前手上的也是,就算兩隻手都有紅腫的地方,但又不是完全不能動彈,兩隻手完全可以互相上藥的。
蕭嶼沒吭聲,隻是手上稍稍用力,把阿碗拉向自己,阿碗一時沒防備,整個人被拉得撲向他,怕摔倒,那隻摸着耳朵的手連忙撐着他胸膛,才使得自己沒有直直地撞向蕭嶼。
但她上半身還是撲到了他身上,而腿因為原本是站着的緣故,半跪着介入他的膝蓋之間,阿碗感覺有些難受,蕭嶼松開手,扶着阿碗的腰,卻沒将她送回原本她坐着的地方,而是往自己身邊拉得更近了些。
阿碗整個人坐在了他的一條腿上,雙手得了閑想要推開蕭嶼,卻被他牢牢按在懷中沒辦法逃離,阿碗隻能雙手撐着蕭嶼的肩膀,讓兩人的身體不至于貼得太近。
感覺阿碗沒再掙紮了,蕭嶼這才滿意了一般,松開放在阿碗腰間的手,拿起一旁放着的藥膏,兩隻手都挑了些藥膏,擡手往阿碗的耳朵抹去。
阿碗的耳朵很小,耳垂也十分不顯眼,偏偏就那麼一點耳垂還被凍出了紅印,蕭嶼重複着之前對阿碗的手做的事,不過耳朵這裡他不再需要一隻手托着一隻手上藥,所以可以同時進行。
阿碗垂眸,看向蕭嶼的臉,看着他的眼睛,因為他的視線完全在她的耳朵上,所以兩人的眼神沒有對上,阿碗看着他有些認真的眼神,被蕭嶼揉捏着的耳朵瞬間變得通紅,很快蔓延到臉上。
蕭嶼手指僵住,看向阿碗的臉——怎麼上個藥不僅不能緩解耳朵上的凍瘡,反而還加重了?
感知到自己臉上的熱度,阿碗眼神閃躲不敢再看蕭嶼,直到蕭嶼繼續動作,阿碗還是沒有擡頭,她不敢再看他,隻是輕聲道:“小魚你這兩天好奇怪啊。”
蕭嶼手上的動作頓住,仿佛被人當頭一棒一般——是啊,他這兩天到底是在幹什麼啊?或者說,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在幹什麼啊?
他不是一開始就說過嗎,說不必太在意阿碗,所以阿碗練不練字識不識字,跟他有什麼關系?他可以完全不管的;看到阿碗生凍瘡,他為什麼要生氣自己身邊的人忽視了阿碗,可是一開始說不必太在意阿碗的也是他,阿碗自己住在原先的屋子,不舒服她自己不說由着她去便是了,他為什麼要多管閑事把阿碗移到自己這邊的暖閣,阿碗夜裡睡不好會把自己抓傷由着她便是了,他何至于大半夜去給她揉手還給她把手包裹起來?更别說此時此刻,阿碗又不是動都動不了,她完全可以自己上藥就算她不願意上藥自己樂意忍着難受着也是她的事,他何必非得要巴巴地給她上藥?給手上藥便罷了,何必非得要給耳朵也上藥,給耳朵上藥也就罷了,何必非得将阿碗拉得離自己這麼近,何必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蕭嶼低頭瞥了一眼,他倆的姿勢委實是有些太過親近甚至于偏于暧昧了。
阿碗說他奇怪,是發現了什麼嗎?是發現他一直在裝傻騙她嗎?
蕭嶼想了那麼多,但一切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雖然阿碗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在騙她,但既然她沒有把話說得清楚明白,蕭嶼還是打算繼續裝下去。
蕭嶼假裝沒有聽到阿碗說的話,雙手離開阿碗的耳朵,滿意地看了看阿碗的耳朵又看向她的雙手:“這才是真正地上完了藥。”
阿碗的臉依舊通紅,低着頭的她沒有注意到蕭嶼的異樣,蕭嶼說完話又有些不放心,問阿碗:“你說往年身上也有,是身上哪裡?”
阿碗沒有回答,蕭嶼又道:“耳朵、手上有,那腳上有嗎?”
他說這話一隻手已經順勢往下,摸到了阿碗的鞋子,試圖将她鞋襪褪下查看腳上是不是也有同樣的症狀。
阿碗瞬間回神:“沒有!腳上沒有!真的!”說着推着蕭嶼的肩膀起身,忙亂地想将被褪了一半的腳塞回鞋裡,然而越是着急越是塞不進去,最後隻好趿着鞋跑回自己原先住着的屋子。
不一會兒阿碗又紅着臉從那邊的屋子走出來,鞋子雖然穿好了,阿碗還是不敢看蕭嶼,跑回了現在住的隔間。
阿碗将頭埋進被子裡,懊惱到不行——她還說蕭嶼奇怪,明明她好像更奇怪才是。
蕭嶼茫然地看着阿碗在自己眼前跑來跑去,見阿碗躲進屋裡不再出來了,這才起身走到水盆邊淨手。
溫水放了這一會已經涼了,蕭嶼卻似沒有察覺到一般,隻是一邊盡力把手上藥膏得粘膩洗掉,一邊聽着裡屋的動靜,一邊思索着——
所以阿碗到底是有沒有懷疑他啊?如果她懷疑他,為什麼不繼續跟他挑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