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抓着蕭嶼的手,也不再回馬車,反正回了馬車也出不了人群,這裡距離侯府也不遠,阿碗幹脆拉着蕭嶼往前跑。
蕭嶼沉默地看着阿碗的背影,他承認,他一開始的确是有些放任了地上那人的胡言亂語,因為那人一出現,蕭嶼就明白,那人跟阿碗關系匪淺。
倒是沒想過,這兩人是真的有關系啊。
兩人一路回到住的院子,注意到蕭嶼一直沒有說話,擔心他是被陶敄那些話給影響到了,趕忙上前安撫道:“小魚,那就是個醉鬼,說的話都是胡話,不能信的!”
蕭嶼看着阿碗焦急的樣子,心裡在想,阿碗到底在焦急什麼呢?是自己一直想要隐瞞的事情即将暴露所以緊張嗎?
阿碗說那個喝醉的人說話不可信,可是阿碗這樣一個對于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極力隐瞞的人,說的話又能有幾分可信呢?
那個人喝得再醉,可是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再說,那人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阿碗讨厭蕭嶼——雖然阿碗這輩子僞裝得很好,可上輩子,阿碗的讨厭可是從未掩飾。
如果非要蕭嶼在那個人跟阿碗之間選一個人相信的話,蕭嶼覺得,外邊趴在地上的那個酒鬼還更可信一些。
不過這種話,蕭嶼自然不會說。
阿碗見狀猶自不放心:“他說的都是假的,我不讨厭你——我最喜歡你呀。”
蕭嶼心中冷哼一聲,面上不顯,隻是随意應和着她的話。
阿碗又安撫了一會蕭嶼,随後想到的便是池青。
阿碗本來以為她元宵遇到陶敄是意外,本來以為兩人不會再有往來,誰知道陶敄一朝落榜,心灰意冷之下居然又想起她來——阿碗跟蕭嶼的事在京中并不算秘事,畢竟當初梁霺娶阿碗進門時故意将事情鬧大,而阿碗這輩子又沒有接受上輩子梁霺等人給自己随意挑的姓氏,她總是對外說自己叫阿碗,就連外邊的男子也知道她的名字,陶敄在京城的時日并不短,如果曾經聽說過阿碗跟蕭嶼的事,猜到故事裡的“阿碗”就是他認識的“阿碗”似乎也并不奇怪,她隻是沒想過,陶敄居然還找上門來了。
随即又想到,陶敄今天在外邊鬧了那麼一出,池青就住在附近,若是讓池青從别人口中知道了這事、抑或着萬一哪天池青跟陶敄遇見了……一是怕池青擔心自己,二是怕池青遇見舊人又想起過去的事,阿碗踟蹰了一會,還是決定親自娶跟池青坦白,順便試着說服她最近别出門,以免池青也被陶敄給纏上——若是以前陶敄嫌棄阿碗讨厭阿碗的時候,阿碗可不會有這種擔心,但是今日陶敄的所為,實在是沒辦法讓阿碗安心。
蕭嶼這次沒有要求跟着阿碗過去,阿碗有些擔心他還是在生氣陶敄說的話,隻是池青那裡也很要緊,便想着先去了池青那裡,回來再好好哄蕭嶼吧。
阿碗一走,蕭嶼便進了小書房。
自從阿碗搬到蕭嶼住的廂房的套間之後,再有什麼事,便不好在蕭嶼房中商談了,而阿碗平日一看書便頭疼,也很少主動進書房,所以這裡倒是一個适合避開阿碗說話的所在。
蕭嶼也隻有在小書房的時候,可以暫時歇息一下,不必再對阿碗假裝。
許嬷嬷沒讓丫鬟搭把手,親自捧着藥膳到小書房,跟蕭嶼說起前邊的情況。
立秋問了周圍的人,還真找到了認識那酒鬼的,也打聽到了對方如今的落腳處——雖然對于那人的行為不滿,但到底隻是一個醉鬼而已,沒做出什麼算得上是犯罪的事,将人送進監牢的話未免有些太過,何況其中還牽扯到了阿碗……那句“強搶民妻”一說出口,對方萬一出了事,蕭嶼難辭其咎,哪怕他如今對外是一個“傻子”,或者說,正因為他如今對外是一個“傻子”,陶敄反而更不能出事,否則别人一準往蕭嶼身上想。
說起來也是蕭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誰叫他對外總是扮作十分癡纏阿碗的模樣,如今阿碗的“前未婚夫”出現,還想跟阿碗拉拉扯扯口中說什麼青梅竹馬之類的話……那人若是出事,沒準别人就會想是不是蕭嶼吃醋不喜歡阿碗跟别人有關系,所以才對付對方。
蕭嶼自認為自己沒有吃醋,他又不喜歡阿碗,怎麼可能吃醋?
許嬷嬷将一張折着的紙交給蕭嶼,蕭嶼接過,将其打開,上邊寫了幾個字——“陶敄,字勉之,俞州臨渡縣人。”
這一時之間,暫且也隻能得到這些消息罷了。
蕭嶼氣得想笑——雖然早就知道阿碗最開始說的“松林縣”可能就是阿碗胡謅,隻是他倒是沒想到,還能差得這麼遠。
臨渡縣跟松林縣不僅不接壤,還隔着州,難怪去年讓人去松林縣周邊尋訪,到如今都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怎麼可能有消息!
不過……蕭嶼仔細回想了一下:“岑家三房的确有人十五年前至十年前,知臨渡縣,如今在認楚州同知。”先前懷疑過阿碗是岑家的外室女時,為了找到其父是誰,蕭嶼特意讓人整理了一份岑家近三十年裡所有有官職的人員罷免升遷的名錄,如今似乎也能對上了。
隻是許嬷嬷似乎有些疑惑:“但少夫人的年歲應該是在十八、九歲左右,不管是十五年前還是十年前,都不太對得上。”
蕭嶼倒沒這麼多疑惑:“興許是在别處任職的時候有的,後來帶到了臨渡縣。”
“那後來他再遷走的時候,為什麼不把少夫人帶走呢?”許嬷嬷雙目微微顫抖,沒直說阿碗是被其父抛棄了,隻是感概道:“如此看來,少夫人也是一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