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琳卡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失禮,她讪讪一笑,以身體抱恙為借口,提着裙擺離開這個地方。
其他NPC似乎有些疑惑,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迷茫神色,但并不過多在意。
一整個下午,尤桑都在大廳裡百般聊賴地玩着尤倫商隊裡給他帶的新奇玩意。
在這個時代,尤倫帶的東西的确新奇,但對于尤桑來說,副本重啟了七回,他也玩過了七回。
七次重啟,什麼都沒有發生變化,除了新進來的靈捕。所以尤桑很喜歡和他們接觸,看他們會對這個副本做出怎樣的操作。
但這樣太容易暴露。
更何況,越往後的靈捕都越謹慎。就連講個悄悄話,都要用到私聊道具或者是到沒有荊棘條的地方。
尤桑開始感覺到身體一陣陣的酸軟無力,他知道這一狀況的原因是尤琳卡送來的藥。
但作為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少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一直都認為是自己身體不好。
尤桑漫不經心地擺弄着一架望遠鏡,不斷調整好它的焦距,才将眼睛對了上去。
在望遠鏡的視野裡,他瞧見了一名男性靈捕,他和他的隊友們站在樓梯旁,正好是一個沒有荊棘條的死角。
靈捕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臉上總帶着慵懶的笑,是一副格外優越的長相。
眉眼間帶着一種淩厲的剛毅,仿若未出鞘的刺刀,卻仍然能夠察覺到藏在其中的鋒芒畢露。
身材高大,腰闆挺直,走路時的腳步沉穩,不似普通人那般輕飄飄,下盤很穩。
如果依照其他靈捕所說,他隻是個新手,那簡直是有眼無珠。
尤桑沒能多看幾眼,因為視野中的那名男靈捕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偏過頭來隔着望遠鏡,對上了尤桑的眼睛。
不知道他剛才在和他的同伴們說了什麼,到現在眼眸裡的笑意還未消散,導緻眼尾勾出一道好看的弧線,眼底清亮得宛若一泓清泉,泛起淡淡的漣漪。
謝南常原本還在調侃隊友,隻是落在身上的視線實在是難以忽視。
望遠鏡尾部的鏡片蒙上了灰色的紗,給尤桑的眼珠籠上一層朦胧的暗光,模糊了他漂亮的眼眸。
謝南常有一瞬間的遲鈍,他莫名其妙感覺怪怪的,不太适應,甚至是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但也僅僅是一瞬,另一個想法快速地頂替掉了那個念頭。他饒有興趣地看向了那架望遠鏡:“小少爺。”
尤桑将望遠鏡放下來,一臉茫然又平靜地看着他,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尴尬。
謝南常踏着慢悠悠的步子朝尤桑走過去,随着他的動作,隊友們也停止了讨論,眼睜睜地看着某個新人走到尤桑跟前,猝不及防地搶了小少爺的望遠鏡。
按照他們的猜測,每位關鍵NPC大概都有一個會觸發死亡條件的點,不可觸犯。
從尤琳卡來看,她的觸犯點是身份。
薩曼妮擁有強制命令人的能力,換個詞來說也就是權力。
其他NPC尚未看出來。
但無需懷疑的是,這些NPC都對他們的觸犯點有着強烈的占有意識。
謝南常留意着尤桑的表情,等待着小少爺的反應。雖然他并不覺得這些玩具會是尤桑的觸發點,但他想試一試。
這無疑是一種瘋狂又不計後果的行為,未知的結果刺激得他頭皮發麻,愉悅極了。
等待的過程中好似格外的漫長且折磨人,連帶着隊伍裡其他靈捕也開始緊張起來,蔣厲的額頭上也冒了不少冷汗。
畢竟若是真中了觸犯點,就可以直接下班領便當了。
尤桑和他對視了近半分鐘,忽地一笑:“客人這是喜歡?”
謝南常稍稍放松了繃緊的皮膚,餘光中也瞟到了自家隊友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這種幾乎是作死的行為,好像并沒有中招。
“那小少爺送給我嗎?”謝南常朝尤桑搖了搖手裡的望遠鏡。
其實這台望遠鏡古老得有些簡陋,外形是一條木制的圓柱形長管,用了銅和皮革紮帶固定住,尾部配了一小片的抛光鏡片,罩上紗布。
按照謝南常的審美,其實不太能看得上這架簡樸的望遠鏡,他隻是找個借口來解釋剛才那堪稱無禮的行為。
尤桑擡起眼眸,慢慢地點着頭。
謝南常長得比他高,他需要仰起頭來才能對上謝南常的眼睛。
不得不說,謝南常給了他較深的印象。明明是個新手,進度卻比許多老人走得更遠。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謝南常盡可能地避開了許多荊棘。
要說他對荊棘過敏,尤桑是絲毫不信的。在這座城堡裡多少總會遇到荊棘,謝南常的過敏症要發作早發作了。
但尤桑和謝南常兩人都沒有主動戳破這件事,尤桑是因為副本,三樓是注定有人會住上去的,而謝南常隻是為了個借口當擋箭牌。
謝南常思索了一會,笑着說:“好吧小少爺,為了感謝您,我得在我們離開城堡之時,為您送上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
尤桑面不改色地營業着他天真的微笑,壓下心裡的意味不明:“難道不能現在送嗎?”
離開城堡不就是離開副本?他這是找到了副本的通關方法?
看着他幽深的眼神,謝南常笑着垂下頭,指腹輕輕摩挲着剛剛得到的禮物,語調懶散又好聽:
“驚喜是需要時間來準備的,小少爺。”
*
傍晚,遠處的山伫立在夕陽之下,黃昏的暖光在山身上鋪了一層又一層,那是一種绮麗又朦胧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