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死了。
他的身體陷進柔軟的大床裡,小卷毛軟趴趴地搭在前額上。面容靜谧又安甯,細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若不是過于蒼白的皮膚,仿佛這隻是位睡得正香的美少年。
但他悄無聲息地失去了生命。
蔣厲有些吃驚,這可是靈徒诶,就這麼死了?他剛想伸出手來戳一戳謝南常,問問他有沒有發現什麼,猝不及防間被小荊勾住了手指尖。
蔣厲:“!!!”處于對荊棘的恐懼,他沒怎麼敢動,任由小荊順着指尖從謝南常手臂爬了過來。
小荊慢慢地在他身上遊動,在别人看不見的地方,通過蔣厲滑倒了尤桑的床前,親昵地觸碰着他放在身側冰涼的手指,帶着一種微妙的依戀。
“……”蔣厲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工具人。
謝南常風輕雲淡地略過他們這一處小小的動靜,視線轉移至場地上。
此時此刻,距離昨晚的下葬僅僅隻有五個小時左右,在靈捕們都到場的情況下,有少數靈捕不在場,大概是已經遭遇不測,其中就有陳元。
站在床前的尤格斯仿佛再也忍受不住,眼角氤氲出點淚水來,表情極其悲痛。
靈捕們則沉默着,如同出演一場無聲的默劇。
“噢我可憐的尤桑,無辜的小少爺。”尤格斯僵硬地用手抹去眼淚,命令下人擡起尤桑的屍體。
就在屍體被移動的過程中,大概是因為下人沒挪好,尤桑的手臂歪歪斜斜地挂在擔架邊上,袖子在無意間褪上去,露出一星半點的淤青。
靈捕們:“!!!”對那張配藥室單子清楚的靈捕再一次用微妙的眼神注視着尤格斯。
而三人行中的小文想起昨晚意外碰見的尤格斯,一時間不知道那個時間點尤格斯是不是去了尤桑的房間。
但如果尤桑真是被虐打,是個正常人都會發出痛呼吧?怎麼昨晚什麼動靜都沒有?
尤格斯仿佛看不見這些痕迹一般,十分坦然地将屍體的手臂塞回白布裡。
蔣厲小心翼翼地将小荊送回到謝南常身上,才低聲問道:“南哥,這怎麼回事?”
“沒問題,他的确不是兇手。”謝南常拍了拍爬上來的小荊,敷衍地回了一句。
這次他們是在早晨前發現的尤桑,當他再一次走進這個房間,謝南常忽然想起上次奇怪的感覺。
當時因為時間緊急沒來得及深想,現在他可以将當時的情況慢慢地抽絲剝繭。
奇怪的感覺來源于尤桑的那一本日記。
周圍人頭攢動,謝南常側身避開過往的人,輕手輕腳地拿走了那本日記。在隊友的遮擋下,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這裡。
和之前的流程一樣,尤桑被送到後花園下葬。這回靈捕們學機靈了,趁着這段空窗期肆無忌憚地搜查起尤桑的房間。
謝南常帶着日記本退出房間,移步到外面的一個偏僻拐角。
這時一樓俨然已經被洶湧的荊棘所淹沒,卻又因為NPC的行動,它們沙沙地移動開,給他們騰出一條小路。等NPC們穿過後,又慢慢地收攏回來。
二樓的窗戶上也有荊棘攀了上來,蠢蠢欲動地将身體伸長,想要探進城堡裡來。
可謝南常剛一經過窗口,那些荊棘竟然将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十分主動地縮回窗外。
見到這一場景,某位膽大的蔣姓靈捕,靠近窗戶試圖用手指試(挑)驗(逗)荊棘。可手還沒伸出窗戶,他就被迅猛竄起的荊棘給吓得倒退幾步,打了好幾個踉跄。
“卧槽!吓死我了。”蔣厲心有餘悸地收回手,“它是不是隻挑弱小的的欺負?”
不僅僅是蔣厲,其他人也明顯想清楚了其中的變量。謝南常偏頭瞧了眼隐藏在他衣襟中的小荊,後者在歡快地蹭着他。
假如荊棘條是一隻小狗,身後一定正瘋狂地搖起尾巴,臉上寫滿了“快來誇我”。
“你猜錯了,它是挑狐假虎威的下手。”
謝南常随意地用指尖劃拉了一下小荊,接着翻開了日記本。
日記本上的内容并沒有增加,依舊寫有那些平靜又詭異的叙述。白色的紙頁在他指尖朔朔劃過,恍若翻飛的純白蝴蝶。
其餘人紛紛上前,盡管已經看過一遍,眼睛卻仍然緊盯着上面的每一個字,争取不錯過任何一條疑似重點的信息。
謝南常的視線漸漸飄忽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起封皮。
突然間,他仿佛想起了什麼,飛快地翻了幾下書頁,低頭暗罵幾句。
“我們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謝南常面無表情道,蘊藏着一絲難以捉摸的懊悔,“由于日記裡的内容過于匪夷所思,容易吸引人的眼球,導緻我們的注意力全在其内容上。可是”
他将日記的紙頁展現給衆人。
“兩個月前大雨,那個時間段是雨季,空氣濕度不小。若真是本每天記錄的日記,它不該這麼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