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骁打開飯盒的蓋子,還特意用手扇了扇,陣陣香氣蔓延在空氣中,漸漸掩蓋了消毒水的氣味。
床闆嘎吱嘎吱響了幾聲,鄭骐手背半掩住眼睛,嘟哝着:“你們怎麼到哪都吵?”
許悠然驚喜地睜大眼睛,撲倒他面前,“鄭骐,你醒啦?”
鄭骐半撐起身體,許悠然馬上把枕頭塞到他身後讓他靠着,動作又快又熟練,引來韓骁一聲嗤笑。
許悠然白他一眼,轉頭看着鄭骐,眼裡滿是擔憂和心疼,“你暈不暈?頭痛不痛?有沒有什麼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醫生來?”
鄭骐搖搖頭,笑得有些無奈,見許悠然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隻得耐着性子安撫她,“這麼多問題,你到底要我回答哪句?然然,我沒事,就是流了點血要觀察一下,明天就能出院了。”
“真的?你沒騙我?”許悠然不放心地看了看他頭上包裹的紗布。
“真的,我本來睡得正香,被你倆吵醒了,加上肚子也餓了,不信我現在馬上吃一大碗飯給你看看。”鄭骐笑着在許悠然胳膊上拍了拍,讓她坐下。
“韓骁,你帶什麼好吃的了?”鄭骐是真的餓了,昨天下午進醫院到現在他就沒吃什麼東西,本來打籃球就很消耗體力,又打了一場架,早就饑腸辘辘了。
韓骁把飯菜一樣樣拿出來,色香味俱全,擺了滿滿一桌,别說他們兄弟倆,就是四個人也夠了。
“然然,你不餓?”鄭骐見許悠然對鐘愛的排骨視若無睹,十分驚訝。
“我不餓,我喂你吃吧,萬一你突然頭暈怎麼辦?”許悠然端起飯碗,急切地想證明自己其實非常細心體貼,很會照顧人。
鄭骐好笑地攔住她喂過來的勺子,“然然,我是頭受傷了,不是手斷了,我能自己吃,這是你最喜歡的排骨,快吃吧,你肯定餓了。”
許悠然失望地放下碗筷,悶悶地說:“我不餓。”
韓骁瞥了她一眼,也沒動筷子。
鄭骐看看許悠然,又看看韓骁,無可奈何地歎氣:“你們是看望病人還是折騰我來着?行,然然你不吃,我也不吃。”
許悠然偷偷瞄了韓骁一眼,故作為難地端起飯碗,“那……那我吃……一點點……”
鄭骐笑着往她碗裡夾排骨,好脾氣地附和:“一點點,一點點,我知道,你吃得一點都不多。”
韓骁扭頭憋笑,轉回頭卻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故意嫌棄地把排骨往許悠然那邊推了推:“太鹹了。”
許悠然吃得正香,想也沒想接口就說:“不鹹啊,很好吃。”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和韓骁劍拔弩張。
“好吃就多吃點,你太瘦了。”鄭骐憐愛地看着許悠然,又往她碗裡夾了幾塊排骨,好像受傷住院的那個人是她。
“切!她還瘦?”韓骁冷哼一聲。
“要你管!我又不要你背!”許悠然嘴裡含着飯,聲音聽起來軟軟糯糯的。
“是,是,我才不做那個倒黴蛋。”韓骁譏諷地掃她一眼。
“咳咳咳……”鄭骐被飯嗆到了。
三個人吃完飯,許悠然把碗筷收拾好扔進外面的垃圾桶,又去把鄭骐的保溫杯灌滿開水,囑咐他多喝水。
鄭骐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忙碌地走來走去,嘴角不自覺噙着笑容。其實并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但許悠然就是能找到一點事情磨蹭着不肯離開。一會兒是倒垃圾,一會兒又問他空調是不是太冷了,一會兒又殷勤地幫隔壁床大嬸打水,像個勤勞的小媳婦。
這個聯想讓鄭骐心裡一驚,緊接着又湧上了一點甜。
“然然,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上課了。”鄭骐看看挂鐘,催促她離開。
“啊,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許悠然看看時間有點依依不舍。
她不敢逃課,隻得期期艾艾地走到門口,在鄭骐再三保證明天出院後她才肯離開。
鄭骐果然第二天就出院了,不過還要在家休息幾天,這個星期索性就不去學校了。許悠然的心也從學校飛走了,一放學就借口請教功課,自動跑到幹媽家報到,給鄭骐端茶倒水、噓寒問暖,惹得幹媽取笑她是不是準備當小護士。
鄭骐頭上的紗布已經拆了,讓許悠然給他看看有沒有留下疤。許悠然在他身後低下頭,熟悉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曾經許悠然一度以為男孩子身上都是這種氣味,幹淨清新混合着淡淡的香皂味。直到有次經過籃球場被一個剛打完籃球的冒失家夥撞到,被他渾身的汗臭味熏得皺眉才知道,這是獨屬于鄭骐的氣味。
鄭骐的頭發烏黑濃密,幾乎看不到發縫,她仔細地在發絲間尋找,終于找到了一道三厘米左右的疤痕,粉粉的細細的,像一條盤桓在頭皮上的毛毛蟲。
鄭骐摸摸腦袋,自嘲道:“幸好頭發給遮住了,不然人家以為我是混社會的。”
“那你可不能秃頂,不然就更像了,光頭、疤痕,再在胳膊上弄個紋身……”許悠然想象着那個模樣的鄭骐,覺得十分滑稽。
“怎麼可能,你看我爸,現在頭發都那麼多,這個是遺傳。”
兩人正讨論着頭發的事情,韓少蓉尖利的大嗓門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