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經過一番讨價還價,許悠然答應父母隻在東北玩五天,而且每天早晚要報告行蹤,才獲得了出門的特批。
許悠然知道韓骁沒睡着,她看着黑暗中韓骁模糊的側影,感覺他變得順眼多了。不知道幹媽是怎麼說服他充當保镖的呢?
半夜起來上廁所的韓少蓉打了個噴嚏,順手把空調溫度調高了點。
“不知道兩個孩子現在到哪了。”韓少蓉躺下自言自語。
“這就開始擔心了?這才剛出發幾個小時啊,擔心你還讓他們去?”鄭英偉也醒了。
“然然這個兒媳婦我是認定了,換誰我都不要。我是怕韓骁這臭小子路上給我惹事。”
“拿錢辦事,他不是小孩子,這點道理還是懂的。你到底給了他多少錢才收買了他?”鄭英偉有點哭笑不得,竟然有當媽的拿錢收買兒子去當保镖的奇聞。
韓少蓉豎起五根手指。
“五百?太少了吧,這不像韓骁的風格。”
“五千!”
“這麼多!你也太慣着他了吧!”
韓少蓉“嘿嘿”笑了兩聲,接着說:“從你私房錢裡面拿的……”
火車由南而北,一路穿山越嶺,翻江過河,終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出了山海關。東北平原一望無際,目光所及之處一片坦途,兩岸麥浪翻湧,襯着湛藍的天空煞是好看。許悠然從小在城市長大,很少見到這樣清朗遼闊的風景,興緻勃勃地趴在窗戶上,嘴裡念念有詞。
“恸哭六軍俱缟素,沖冠一怒為紅顔。當年吳三桂為了陳圓圓幾次進出山海關,鐵漢也有柔情呀!”
“切——”韓骁頭也不回地翻着一本漫畫,不屑地應了一聲。
韓骁上鋪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戴着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斯文。聽到許悠然的話,笑呵呵地說:“小姑娘還知道不少逸聞呢,是和男朋友出去旅遊嗎?”
許悠然聞言看了韓骁一眼,臉微紅着擺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他是我哥……”
老人見許悠然急得紅了臉,更加來了興緻,又笑着逗她:“不好意思也正常,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也不好意思承認喜歡的女孩是我女朋友,哈哈哈……一轉眼都有孫子喽!”
許悠然見他一臉和氣,也笑着問:“老爺爺,那您的女朋友是您孫子的奶奶嗎?”
韓骁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太冒失了。許悠然接收到他的暗示,也有些後悔太過莽撞。沒想到老人毫不介意,清清嗓子說:“正好坐火車也無聊,就給你這個小姑娘講講我年輕時候的故事吧。”
許悠然連聲應和,禮貌地遞上一瓶水,準備洗耳恭聽。
“其實我這次去長春就是去看她的。我們分開四十年啦!”
“啊!”許悠然遺憾地歎了一聲,居然是個悲傷的故事,她更後悔引出這個話題了。
“我跟她是在長春讀書的時候認識的,我是南方人,她就是長春人。我還記得她最愛紮兩個麻花辮,喜歡穿一件紅色連衣裙,是我們班裡最漂亮的女生,好多男孩喜歡她,但是她不喜歡他們,偏偏看上了我。”
許悠然仔細看看老人,雖然歲月無情,但是依稀可見老人年輕時候的輪廓,高挺的鼻梁,清瘦的臉,濃眉大眼,很周正的中國式長相。
老人似乎察覺到了許悠然的疑惑,笑呵呵地問:“怎麼不信?我年輕的時候可帥了,好多人說我長得像周總理年輕的時候呢。”
許悠然忍住笑,連連點頭。韓骁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不過他在老人的下鋪,老人沒看到他促狹的目光。
“我們感情很好,可惜畢業分配的時候,我被分到了老家,她被分到了本地,她不顧家人的勸阻,要跟我回家鄉。我家鄉是個窮鄉僻壤的小鎮,哪裡比得上長春大城市繁華熱鬧,但是她義無反顧。我當時感動得都哭了,可是我不能害她呀,她要是真的跟我回去了,人生就完全是另一個樣子了。我忍着痛苦,主動跟她提了分手,然後就一個人回了老家當了個窮教師。她不肯放棄,一直給我寫信,寫了整整兩年,我也舍不得她啊,就給她回信,誰知那會兒又遇上特殊時期,漸漸地,我就再也沒收到她的信了,也沒辦法來找她,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就這樣我們徹底失去了聯系,直到1979年,社會慢慢恢複正常了,我才到長春來找她,這才知道她的情況。”
許悠然聽入神了,見老人停下來,急不可耐地追問:“後來呢?”
韓骁站起身,給老人倒了一杯熱水,客氣地說:“老爺爺,您喝口水,休息一會兒再說。”
老人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又摘下眼鏡揉了揉泛紅的眼眶,淚中帶笑:“小夥子真不錯,又帥又有禮貌,難怪小姑娘喜歡你。”
許悠然見老人硬要把她和韓骁認作一對,尴尬又别扭地解釋:“老爺爺,他真的是我哥,您别誤會了。”
老人放下水杯,繼續說:“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那會兒我已經三十歲了,還沒結婚,家裡人急得不行,我娘為這個頭發都白了,我倔啊,說除非找到她弄個清楚,否則我這輩子就不結婚。我到長春找以前的同學打聽,足足找了一個星期才知道,原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