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骐突然想到小時候,許悠然被韓骁騙到樹上那次,她明明吓得瑟瑟發抖,卻倔強地沒有哭,哪怕在見到自己的時候,也隻是咧開嘴帶着哭腔訴說韓骁的惡劣行徑。在遇到真正的困難和考驗時,她并不是那個嬌氣愛哭的小姑娘。
他暫時收起自己的擔憂,欣慰地看着許悠然,柔聲說:“好,我給你加油。”
兩人相視一笑,惹來韓骁“啧啧”冷笑。
“别太早誇下海口,到時候哭着喊着不參加訓練是要被處分的。”
許悠然怒目而視:“要你管!”
鄭骐在桌下踢了韓骁一腳,擺出兄長的威嚴:“别潑冷水。對了,你也在西安,多照應照應然然。軍校不能随意進出,學校物資又有限,你有時間給然然送點吃的用的,就當去接受紀律熏陶好了。”
韓骁大叫:“又是我?早知道我就不讀你推薦的學校了!你老實說,這是不是你的陰謀?”
鄭骐攤開手,無辜地笑:“我哪能未蔔先知啊?是吧,然然。”
許悠然和他一唱一和:“你要不給我送,我就跟幹媽說你談戀愛了,讓她煩你,嘿嘿……”
鄭骐哈哈大笑,韓骁氣得滿臉通紅,沒忍住又進入了固定的擡杠模式。
吃完飯已經是日暮時分,殘陽如血,天邊雲卷雲舒,暮色漸漸四合,直至最後一道光線也隐匿不見,天空徹底陷入了湛藍。
許悠然還是不放心,看着身側的鄭骐,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不用回去訓練嗎?”
“不用,我請好假了。”鄭骐輕描淡寫,不提自己前幾天近乎瘋狂的訓練和手掌心深深淺淺的傷痕,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訓練是不能落下的,隻有提前完成和按時完成的區别而已。
“太好了!”許悠然高興得蹦起來。
航校和酒店之間有一條安靜的林蔭大道,三三兩兩的行人在夜色中散步,享受着難得的涼爽。
晚風乍起,吹起了許悠然的裙擺。她穿了一條印滿向日葵的大裙擺連衣裙,半掌寬的肩帶和白皙的肩臂交相映襯着,嬌豔明媚。
裙擺被風撩起一角,輕輕蹭過鄭骐的小腿,鄭骐的腳步突然就慢了下來。
許悠然的腳步也慢了下來。狗頭軍師袁文君的話又在她腦海裡響起了。趁這次見面抓緊機會再清清楚楚表白一次,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去年暑假鄭骐回家,她已經告訴他自己要考空軍航空大學,想當航醫了。難道鄭骐還不明白?
袁文君嗤之以鼻。
“你以為男生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啊,你說個開頭,他們就要知道結局?鄭骐哥哥那麼正人君子,萬一他以為你隻是想女承父業呢?你不說是因為他,他怎麼知道?你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就差那層窗戶紙而已,你不捅難道等他那個大忙人來捅?你小心到時候被什麼女飛行員、女隊醫之類的捷足先登。”
見他一面太難了。許悠然想到自己馬上也要開學了,到時候一個在西北,一個在東北,橫跨整個中國,她要見他會更加不容易。她捏捏拳頭,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堅定和勇敢。
“咳咳……”許悠然故意咳了幾聲。
兄弟倆的閑談被她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都扭頭看着她,等她說話。
“哈……哈哈……”許悠然尴尬地笑了笑,“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韓骁瞟她一眼,停下了腳步。
“口渴,我去買點水,你們喝不喝?”
許悠然簡直想給韓骁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他嘴很讨厭,但是關鍵時刻真的給力呀!驚喜來得太突然,她險些沒控制好表情,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用,我不……不渴。”
韓骁感到好笑,揮揮手,轉身往黑暗中走去,“不用等我,我等會兒自己回酒店。”
鄭骐不放心,沖他背影喊:“别走太遠,早點回來。”
韓骁低沉的聲音被風從夜色中送來,“知道了。”
沒有韓骁,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别扭,以往無數次單獨相處都沒有像此時這樣令人緊張。
許悠然的心跳得劇烈,卻還要故作自然地慢慢溜達,不時擡頭看看身邊的樹、天上的星星,就是不敢看身邊的人。這條路并不很長,她不敢走得太快。
鄭骐側頭看看身邊的女孩,白皙的臉龐在夜色中也難以掩藏,剪裁貼身的連衣裙勾勒出少女發育良好的身材,空氣中除了花香樹香還有明顯的少女清新的體香。
他突然強烈地意識到,那個傻傻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他轉回頭,感到一直放在褲兜裡的手生出了微汗。
“栀子花!”
許悠然驚喜地指着路邊樹叢裡點綴的白色花朵。
果然有濃郁的栀子花香。
鄭骐探過身子,小心摘下一朵栀子花。
許悠然接過花,自然地别到耳後,“好看嗎?”
鄭骐點點頭:“好看。”
許悠然揶揄他:“采花大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