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就你們兩個拖她進去。”
方遲看着一左一右架着隻有一絲生機的人的宮女,心裡不是滋味,因為沒想到甘願為愛赴死的情節就這樣發生了,而後她也是看到了一旁早已沒了呼吸和臉色完全慘白的年輕小公公。
想來這就是那位在尋死之人眼裡值得托付終生的人了吧。方遲怔怔地想,和跟着人往裡走,不一會兒就見到了身穿冰雪色衣裳的美人。
“參見貴妃娘娘。人已經帶到,請娘娘吩咐。”一衆人等整齊劃一地對端在在榻上的冰雪似的美人行禮。
照做的方遲悄悄地擡眸,也情不自禁地去看淑貴妃,然後就見到了一張全然未被歲月侵蝕的臉,仿若其是從畫中走出來的谪仙似的。
這任誰看了都會為之傾倒吧。方遲内心思忖,也難怪天子會讓她寵冠後宮。皮膚細白,身子瘦長,前方胸口的部位豐腴,眉目似削。同樣身為女子的方遲發自心底地歎服,更何況要不是方遲不是男子,若她是男子,也恨不得夜夜與之笙歌。
“不急。”冷眉冷眼的冰山美人,秀口一吐,依舊是拒人千裡之外的冰冷話語,“本宮倒是要先審審她。你可知你犯了什麼錯?”
見身上傷痕累累,已無力氣說話的宮女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之前執行嚴厲懲罰的嬷嬷命人端來一盆放了鹽的水,和徑直地倒在了受傷宮女的身上。
宮女頓時發出凄慘的叫聲:“疼!冷!啊!你們為何要救我?讓我去死還不行嗎?”
“死,都輕松啊。你死了,才是真便宜你了。”淑貴妃蓮步點點地走到人的跟前,猶如一朵雪山上盛開的潔白花朵站立着,而地上的水迹似乎懂事地完美避開了她的花布金絲靴。
宮女痛苦地說話,凝着愁眉,問:“不知貴妃娘娘還想怎樣?我惟願一死,離開這隻會吃人的宮廷。”
“哦?說說看,這皇宮是怎麼吃人了?”淑貴妃的美目斜視,語鋒冰冷直接踐踏人的尊嚴,“或者說,這歇雲殿是如何虧待你了?以至于讓你被男人迷了心竅。”
“呵呵。”宮女一呼一吸中,冷笑聲斷斷續續地出現。她在想什麼呢。她完全像瘋了一樣,毫無顧忌地如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俠客。
方遲不忍去看她。
但恰在這時,之前掌刑的嬷嬷卻是掄起一隻手打在了宮女的左半邊臉上,然後後者就是一口粘稠的血吐了出來。
“還敢對貴妃娘娘大不敬,你給我好好回話!”
“該死的!”雙手握拳,緊緊地抓緊地上的軟氈,狠眼看嬷嬷的宮女披頭散發地大笑:“何曾虧待?我看歇雲殿的人都瘋了。為何我不能喜歡上人?娘娘不也是喜歡着陛下嗎?”
淑貴妃依舊側着身,眸子一沉,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所以你是見了本宮的行為,才會有那歪心思?可你怎麼能跟本宮比?你還是不夠認得清自己啊。”
“我是人不是?”宮女奮力反駁,眼裡突然聚攏起的光在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戲文中說了,天上仙人都會有七情六欲,更何況是我們凡人?我愛他,愛我的蕭郎。愛一個人能有什麼錯?”
“很好,你接着說下去。”淑貴妃的身子微微正了正,但眼裡的清冷不減反增。
“皇宮太冷了,所以才會有戲文中唱的那句,寂寞深宮鎖清秋。隻是可笑,我如今才算是更加明白這句話。果然呐,人不能被困在一個地方太久。時間一旦長了,心就冷了。因而,我好不容易碰到個能溫熱我心腸的人,我當然愛他。”
“你愛他,你是愛他。他也情願為你去死。”淑貴妃沒有感情地陳述剛發生不久的事實,然而下一刻卻将話鋒一轉,“但本宮想說的是,這戲文到底是個害人心神的東西。來人呐,送她最後一程,就是可惜了這張伶俐的嘴了。”
語落罷,淑貴妃纖細的小手一揮,接着一個端着一碗熱油的宮娥就出現了。
且正當方遲還搞不懂将要發生什麼事的時候,掌刑嬷嬷接過熱油,先是一把捏住受傷宮女的嘴巴,而後在衆目睽睽下,便是将滾燙的熱油徑直地往宮女的嘴巴裡倒去。
于是僅一刹那間,凄慘的叫聲就響徹了整個歇雲殿。
原來這就是淑貴妃說的可惜。什麼戲文,什麼愛上别人的話,如果沒了這張嘴,那之後的一切煩惱就都不會出現了。
在方遲的大腦還被痛苦的聲音充斥時,淑貴妃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并于全身上下審視中問:“方遲,你覺得本宮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