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身體,擡頭回答的方遲在聽到這最後一個問題時,一刹那的功夫,就又低下了頭,恐慌地道:“民女愚鈍,不知娘娘為何這樣問?”
“因為你是他帶回來的。”淑貴妃不以為然地說,和手指有節奏地叩擊桌面,似在思慮,也像在逼問,“你應該清楚,在世人的眼中,堂堂東宮之主親自帶一個女子回來這件事會被傳成什麼樣。”
“他們會說,你是太子的傾慕對象,是太子不遠千裡也要接回來的人,亦是未來東宮的太子妃!”
“民女不敢!”聽着淑貴妃似要吃人的語氣,方遲慌張地認錯,生怕再晚一點說話,就會面臨殺身之禍,“我從不敢有任何妄想,更不敢對太子和太子妃的位置有哪怕一丁點的非分之想,請娘娘明察!”
淑貴妃目光平靜,死死盯着害怕的人,不信地說:“你有什麼不敢的?既然你選擇了跟着陸祁回來,難道就沒想過世人的流言蜚語?”
“請娘娘明察!”方遲依舊堅守認清自己的原則,再次認錯和求饒,不過吐字卻是帶着顫抖,“我隻跟太子見過兩次,第一次就是在那場大火之後,我成為了許府與世人交易的籌碼。而第二次就是在這皇宮中了”
“說說看。”
明白淑貴妃想要聽什麼的方遲便将事情的起因和盤托出,和唯獨解釋陸祁之所以出現在那裡的原因:“太子殿下想準備一份陛下的壽禮,是一出戲,所以才會帶我回來。”
“宮中不是沒有唱戲班子。為何是你?印象中梨園的靈溪就唱戲唱的很好。”淑貴妃仍然找準關鍵問題進行問道,而且靈溪二字在她的口中無形間多了些别樣的意味,仿佛她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辛。
為何是自己?那應該要去問陸祁才是啊。方遲心中敢怒,嘴上不敢言,隻能強行回答和想盡辦法轉移話題:“民女隻是将太子殿下的話重述一遍,具體是何原因,民女不知,也不敢妄自揣度。娘娘,你喜歡聽戲嗎?”
但很可惜的是,淑貴妃并未按照她的想法來,而是緩緩道:“陸祁是一個好孩子,聽話,懂事。我也是看着他長大的。他從來不抱怨,安排給他的任務,也總是完成得很好。不過有一點,性子卻是有些軟弱了。但好在他的能力足以服衆,自是擔得起東宮之主的重任。”
這樣的意思是她才是那個不聽話的人呗。方遲一邊畢恭畢敬地聽着,一邊頻頻點頭,且得虧将頭埋得低,才不至于讓人看見她眉眼處的凝重,難道所有人都看好和喜歡他,就能百分百确定她也會喜歡他嗎?
“但有一點本宮不是很理解,你與他是什麼關系,才會讓他主動找上你?”
“沒有關系。”眼下的方遲真切地答,不敢再多說一句其他的話,因為不知下一句淑貴妃還會說出什麼。
“本宮不信。你且如實招來。”淑貴妃的目光倏地一緊,勢必要看穿人的心思,“你已經看到了歇雲殿嬷嬷的本事。你還要說假話嗎?”
方遲重重地叩了個響頭,慌亂地說:“民女句句屬實。請娘娘明查。我隻是一個民間弱女子,怎麼會和尊貴太子沾上關系?不是不想,是沒有任何機會。”
如果行為是一個人心理最好的佐證材料,那方遲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她要極力證明她和陸祁沒有任何關系。
“戲文不就是個很好的媒介?你們這些人啊,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明嬷嬷,讓掌刑嬷嬷進來吧。本宮問了這麼多,也是乏了。”
“娘娘,不該啊,戲文隻是死的文字,沒有任何感情。”方遲又是往地上一叩,額頭瞬間泛紅,和清晰可見皮肉下的血紅印子。
明嬷嬷遵命地喚屋外之人進來的同時,對着淑貴妃提醒說:“娘娘,遊戲可還要繼續?是否要等你休息完?”
“差點忘了這事了。掌刑嬷嬷你且等着吧。”想起什麼的淑貴妃忽然坐直身子,和接連兩個眼神示意,然後再去看明嬷嬷手中的木盤,問:“規矩還跟以前一樣嗎?”
“一樣的。”明嬷嬷輕聲答。
淑貴妃的手摸上木盤裡的東西,微歎:“上一個玩過這個遊戲的人怎麼樣了?最後的結果是?”
“回娘娘的話,那人早就成了掖庭中的一堆白骨了。”掌刑嬷嬷趁機道,卻是找了一次不讨喜的存在感。
淑貴妃并未對人的生死有任何的動容,淡淡地道:“你都聽見了吧。方遲,我不介意掖庭又多一具白骨,就讓我看看你的選擇。”
“遵命。”方遲的頭慢慢擡起來,眼裡蓄着晶瑩的淚花,卻是恐懼的淚水,和隻能被逼無奈地去看明嬷嬷送上來的木盤。
木盤裡是有三樣東西,左邊的是一支筆,中間是一個步搖,右邊則是一顆夜明珠,而與它們分别對應的是一塊木牌子,不過卻是被正扣住,從而讓人不知其上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