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斯佩多有什麼好生氣的,幫好朋友一個忙怎麼了?艾琳娜都不介意呢,早知道我請她幫忙了。
我把信紙在蜂窩煤爐上點燃,一道聲音隔着櫃台冷冷打斷了我:“一盒安全套,謝謝。”
我:“……”
好在彭格列九代目不在這裡,不然能大驚失色,說些“親戚”居然淪落到賣計生用品的廢話。
我眯起眼睛,問黃内襯黑西裝的殺手:“做什麼?我不賣給未成年。”
“我19歲了。”他暴躁地說,“還有,我買這個,因為我還沒有放棄跟你上床,該死的女人。你打算什麼時候答應我,人類登月以後嗎?我警告你,我等了你四年,我最多再等你四年,我不可能當一輩子的處男。”
“你早說嘛,”我和顔悅色起來,“談錢多傷感情。想要幾盒自己拿。”
“所以今晚……?”
他眼睛一亮,翻身越過櫃台,用西裝褲腿磨磨蹭蹭地勾我的腳踝。
“今晚不行,”我在他的手背拍了一下,“今晚我要去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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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入彭格列總部的時候,我們是兩個人,殺手自信地表示這個地方他比我熟悉。我一眼就洞悉了他:
“承認吧,一開始你無比讨厭你的九代目朋友。姓氏,财富,偉大的媽媽,你嫉妒他的理由太多了。”
殺手狐疑地盯着我:“你似乎很了解我?”
“因為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初次見面的時候,我也恨不得燒了她家的莊園。”我體諒道。
殺手:“……”
基本上,我以為這一趟潛入涉及的元素包含:迷煙,夜行服,躲過狼狗的巡視之類,想不到殺手給門衛遞了支煙就進去了。隻不過他必須留下口袋裡的槍和避孕套。門衛慫了慫肩,說反正你們在裡面也用不上的,對吧?
我:“……”
我的殺手一邊悶笑一邊粗魯地親吻我的發頂。
這個地方我隻在一百年前住過五年,以它的女主人自居,竟然還保留着當年的肌肉記憶,熟門熟路地拐到了東邊的畫廊。那一年,照相技術還沒有普及,我們在後世看到的油畫,很有可能不是什麼名人,隻是委托人的表妹的堂叔的妻子的母親。
牆上挂着彭格列的每一代唐和唐娜的畫像。
這其中,隻有初代,二代和八代目身邊是空着的。八代目是因為她為了避免大權旁落,終生未婚。我猜另外兩個男人形單影隻,純粹是因為他們小肚雞腸,吵架吵到最後無法決定我的畫像要挂在誰身邊。
anyway,我不關心他們後來有沒有再婚,身邊空着,也有可能是之後的妻子也嫌棄他們以至于離婚了。
我從旋轉樓梯走上塔樓,發現殺手已經站在那裡了,靜靜地注視着石壁上的油畫。
帝政裙,紅得仿佛燃燒起來的長發,以及一雙驕縱的,傲慢的眼睛。殺手若有所思:
“她看起來…”
她看起來确實和我長得我一模一樣,這就是基因的神奇之處。我打好了腹稿。
殺手凝重地說:“她看起來适合去迪士尼演小美人魚。”
我:“……?”
“事實上,”我幹巴巴地說,“1955年,加州迪士尼開園的時候,我确實去應聘過演員。我總共在水下呆了六個月,差點兒患上肺結核。我很确信,二手市場上估計還有幾張我穿着塑料綠尾巴的簽名照。”
雷納托·辛克萊打了個響指,仿佛他的指尖停留着什麼東西:
“你打算自己動手,還是我代勞?”
“哦,什麼,”我從回憶中驚醒,“我看不見你的火焰,我也感受不到。我是火焰色盲。”
所以我每次隻能看着我前夫和他的守護者擺出帥氣的姿勢,鄭重其事地大聲喊出長長的招式名稱。實則我什麼都看不見。
殺手:“……”
殺手:“你實在是一個令人惱火的女人。我發誓,隻要跟你上過一次床,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的畫像就這樣在我看不見的火焰的焚毀下燃為灰燼。畫中年輕女人驕傲的眼睛慢慢消失,我還記得那一年畫師說貼合我眼睛的顔料很難找,我的丈夫随手扔給他幾顆戰利品綠寶石,指揮他研磨成粉。點火的人慢慢地走上前,在爆裂聲中慢慢親吻我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