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的是命裡無緣,或許連青川也待不下去。
暗戀他這麼久,路青槐早已在告訴自己學會釋然,她抿唇,眼眸溫柔,輕聲說:“因為那個人是我永遠也觸碰不到的人。”
“大美女還有愛而不得的人嗎?”同事更加驚訝。
路青槐笑笑,“謝謝你誇我,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很開心。”
同她道别後,路青槐到了車庫,卻見原本屬于邁巴赫的位置,被一輛賓利代替。
車牌更是少見的連号。
她剛到京北那會,還不會認車标,對車牌也沒有概念,不知道京A意味着什麼,更不明白連号意味着錢與權均沾。身邊沒有人教她這些,她隻能暗暗記下,再一點點彌補,這麼多年來,也将自己養得很好。
有那麼多重要時刻,她一個人,還是走過來了。
已經很值得驕傲。不必覺得卑微。
确認這輛車不是來接她的以後,路青槐正要給路滟雪發消息,她的視頻電話就彈了過來。
“昭昭,我們在三環被追尾了,處理事故耽誤了點時間。正好三哥在附近,晚上他來接你。”話音未落,路滟雪就跟人吵了起來。
“您不知道這是違規變道啊?全責在您那,什麼叫我們反應慢……”
路青槐關懷道:“你們人沒事吧?嚴重嗎?”
“沒事。就是前門闆變了點形,還在商量是走保險還是私了。你見到三哥人了嗎?”
路滟雪口中的三哥,是謝家排行老三的兄長。路青槐才認祖歸宗不久,長輩們怕她适應不過來,一直沒帶她見謝家的人。不過從路滟雪口中,她大概知曉了不少内容。
謝家低調,是京北的名門望族,家裡孫輩也全都非等閑人物。
老大在集團任職,同謝叔共同商讨決策,聽說為人不苟言笑,最為寡言;老二深耕電影行業,前些年把國際獎項拿到手軟,冠以新生代最有靈氣的青年導演之稱,說話風趣,最好相處;老三自大學時便獨立創業,經營一家科技公司,在國内創業闆上市,性子清隽疏冷,氣質卓絕,卻從沒有談過戀愛,時常被謝老爺子念叨,對他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
路青槐擡眼掃過去,賓利車窗緊閉,得益于極強的防窺性,什麼也看不見。她退後幾步,目光落定,同路滟雪确認:“謝……先生的車牌号是京A00999嗎?”
“對。”路滟雪說,“你叫他三哥就行,别見外。交警來了,我先挂了。”
“好的,待會過來注意安全。”
挂斷電話後,路青槐曲指輕扣了幾下車窗,駕駛位上的司機下了車,見到她,表情明顯怔愣了幾分。林叔在謝家當了幾十年司機,路青槐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他也是見過的,眼裡蓄了幾滴淚水,“您就是槐小姐吧?小時候我還抱過你,怎麼眨眼就長這麼大了……”
他們都說,路青槐父母是很好的人,不少人都得到過恩惠。
路青槐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林叔。
林叔笑着擦掉眼淚,說自己失态了,為她拉開後排車門。
一道冷隽的剪影從車内透出來,男人單手扶着筆記本電腦,指骨勁瘦修長,眉頭輕鎖。屏幕裡傳來幾句德語,他停頓半秒後,淡聲回複,路青槐先前考慮碩士學校時,曾學過一段時間的德語,聽到關鍵數字,出于邊界感,她盡力轉移注意力,不去打擾這場國際會議。
林叔朝裡邊的人比了個手勢,他掀起眼皮撩過來,輕輕颔首。
林叔在她耳邊小聲說,“三哥是個工作狂,會議一個接一個,沒個半小時結束不了,槐小姐您先上車。”
長輩們還在定好的餐廳等着,路青槐不好耽誤太久,說了句謝謝,便矮身上了車。
現在的情況難免有些僵硬,她本該喚人,卻連初次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要這樣一路無言,實在顯得沒禮貌。
車内的香氛很好聞,淡淡的松木香氣。
“家裡還有點事,今天暫時這樣。晚點十點,再繼續敲定參數。”
他的聲音很好聽,冷磁中夾雜一點溫沉,德語發音标準,無異于一場聽覺享受。
隻是,路青槐隐約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抱歉。公司在德國那邊的項目出了點問題,耽誤你的時間了。”謝妄檐側目。
賓利駛出地下車庫,燈影浮掠而過,對上那張英俊斯文的面龐,路青槐心跳漏了半拍。
同他相對而視的那一刻,她仿佛被久遠的記憶驟然擊中,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永遠也無法觸碰到的人,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同她重逢。
“沒、沒事。謝先生。”路青槐深吸一口氣,她咬唇,所有的社交技巧都在這一刻失效。在暗戀的人面前,她好像永遠都學不會冷靜。
長輩們的交情落在小輩自然泛淡不少,謝妄檐沒有糾正她。
他從車載冰箱裡拿了一瓶溫熱的礦泉水遞給她,“怎麼稱呼你比較好?槐小姐,還是——”
謝妄檐沉吟,到底沒有念出長輩們囑咐他的‘昭昭’兩個字。
許是覺得不妥,他改口:“昭小姐。”
“叫我青槐,或者賀昭也行。”
她掌心泛潮,竭力拂去雀躍的心思,微微側過身,以免讓他看出自己绯紅的耳根。“名字隻是代号,謝先生覺得稱呼方便好記就行,我并不在意這個。”
“好。”謝妄檐似乎也寡言,客氣而疏離道:“青槐。”
路青槐其實還沒習慣這個名字,他要是這麼稱呼,恐怕她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
但叫賀昭的話,又的确不妥,恐怕會寒了路老爺子的心。
就這樣也挺好。
車載藍牙連通電話,接通後,謝老爺子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能聽見。
“接到昭昭了嗎?”
“嗯。”
“她剛被領回路家,和長輩們還不熟,你别闆着一張臉,多和她說會話。還有你那破會議也别開了,免得吓着人家了。”
“爺爺。”謝妄檐輕笑,嗓音散漫溫和:“我哪有兇到這個地步。”
謝老爺子哪裡不懂他這個孫子,性子格外冷淡,半大不小了,傾心他的女孩各有千秋,卻從沒見過他動心,“你把電話給昭昭。”
“連着藍牙,您說的話,她全都能聽見。”
謝妄檐淡淡睨過來,“青槐?”
聞言,謝老爺子震聲斥道,“叫什麼青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沒有同理心,連一句昭昭都燙嘴!”
“謝爺爺。您别怪三哥,是我提議他喚我青槐的……”路青槐出聲為他解圍。
謝妄檐眉心輕蹙,終是拗不過老爺子,低歎一聲,“昭昭。”
“現在補上,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