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拿出各自的證件,室内暖氣開得足,工作人員正在昏昏欲睡,見到顔值分外惹眼的這對新婚夫婦,登時眼睛睜圓,擠出一絲笑容,問起了相關事宜。
路青槐一一應答,謝妄檐看向牆面粘貼的登記流程,掃過之後,問她:“個人近期二寸彩色證件照帶了嗎?”
“沒有。”
兩人等同于閃婚,東西沒準備夠也正常。
謝妄檐給出解決方案,“旁邊街道有攝像館,我們去拍一張。”
“好。”
謝妄檐對工作人員禮貌說了句抱歉,手臂擡起幾分,散漫地示意她。
路青槐不解地看着他,他無奈啟唇,“挽着我。”
工作人員八卦的視線在這對新人身上掃視,似是沒見過領證還這麼客氣的。
她猶豫片刻,才将手放進了他掌心。
路青槐的手指纖細,體溫比他低上一點,細膩的觸感讓謝妄檐神色微怔。事已至此,他總不好甩開她,讓她當衆難堪。男人俊朗的眉心輕折,沒作它言,牽着她走出去。
“提前熟悉演練一下,免得待會在謝老爺子面前露餡。”謝妄檐說。
“嗯。”
路青槐從來沒和異性牽過手,臉頰有些燒,一路上沒怎麼說話,直到步入攝影店,還緊緊扣着他的手。
謝妄檐出聲提醒,“昭昭,這次需要拍攝的是單人免冠照。”
她這才如夢初醒般松開他,“抱歉,我剛才在出神想事情。”
“你緊張?”謝妄檐淡然發問。
“有點。”路青槐實話實說,“主要是還沒适應轉變如此快的身份。”
“是我唐突了。應該留給你緩和的空間。”他頓聲,“我出去等你。”
謝妄檐離開視線後,那股無形的壓迫感也消失了。
單人證件照打印完畢後,路青槐順便讓老闆打印了幾份一寸的,留作後期投簡曆備用。
謝妄檐沒有抽煙的習慣,站在店外等人時,身姿清雅。肩側落了層薄雪,回過身時,眼底稠濃的漩渦仿佛一瞬擊中她。
好在路青槐在店裡時,做了幾次深呼吸,已經調整好狀态。
接下來的流程倒是比想象中快,隻是拍攝紅底結婚照時,攝影師勾着笑引導,“先生再往太太的方向靠靠,肩膀挨在一起。”
路青槐并不太确定自己的表情管理合不合格,莞爾露出一點笑意。
拿到紅本時,莫名覺得發燙。
謝妄檐肩側的落雪如今已經化了,洇濕了面料高級的西服,留下層幹涸後明顯的濕漬,讓高山雪染上幾分降落世間的親近感。
“婚前協議,明天或者後天,我們一起拟定下條款,有時間嗎?”
再度上車後,他這次傾身過來,讓她将安全帶遞過來,而後精準扣穩。
期間路青槐不習慣被人的服務,總覺得不太禮貌,正欲推拒,哪知幫了倒忙,緻使謝妄檐的指尖不免碰到她手背,掀起酥酥麻麻的觸感。
路青槐餘光忍不住落向他的骨掌,手指修長,筋絡分布地恰到好處。
而二十分鐘前,她正被這雙手握在掌心。
路青槐隐約反應過來,他并不似表面那樣清冷疏離。
至少充斥男性荷爾蒙的灼熱溫度,幾乎快要将她燙到失語。
“我隻有晚上有。”她思考着自己的時間表,“下午六點下班,可能會更晚。”
工作一整天,再來分神對細節,必定會非常疲憊。謝妄檐出于體諒的角度,排除了這一選項,轉而問她,“翹過班嗎?”
極其陌生的詞彙,路青槐對上他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沒能領會他的意思。
謝妄檐似笑非笑,換了種說法,“課也沒翹過的話,上班時間陪我做私人的事,大概率會有負罪感。”
“翹過的。”
路青槐摩挲着先前被他無意識觸碰的那小片肌膚,“大學的時候我兼職做過家教,帶兩個高三的學生。她們市裡的二模時間突然提前,為了帶學生突擊重點,我翹了幾節公共課。”
特别離經叛道的事她沒做過,譬如染發、紋身,經濟條件不允許的時候,費力兼顧學業和兼職,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精力。
聽她提及往事,謝妄檐眼底的笑逐漸淡下去,總算明白,謝老爺子為何在初見時就送她那麼大的禮。
前半生,她的确過得不容易。
“明天我讓助理給青川發個會議邀請,到時候我來接你。”謝妄檐定好行程。
他名下産業宏大,用婚前協議來規避将來約定結束後的财産分割,自然很有必要。
路青槐不會貪圖不屬于自己的部分,既然結婚證已經扯了,婚前協議必須盡快公證才有效用,因此,她沒有拒絕。
兩人同時消失這麼長時間,再度現身醫院時,長輩們很難不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他們。
隻是,誰也沒有開這個口。
畢竟衆人撮合謝妄檐和路滟雪這麼多年,都沒能動搖謝妄檐絲毫。他和老二謝亦宵一樣,是甯缺毋濫,絕不妥協的個性。謝姓這一家子,都是情種,要麼不動心,要麼就是轟轟烈烈一輩子。
謝老爺子都逼到這份上了,此時不抱什麼希望,歎了一口氣。
就在老爺子準備發話劃分遺囑時,謝妄檐主動牽起了路青槐的手,半垂着視線罩住她,嗓音柔和,“昭昭,東西拿出來,給幾位長輩驗驗真僞。”
接下來要宣布的事,必定會引起長輩們的質疑。
所以,他提前預判半步。
路青槐從斜挎包裡翻出兩本鮮紅的結婚證,展開,讓映着他和她名字的紙頁,落入大家的視線。
迎着衆人的審視,謝妄檐聲色平穩堅定:“各位長輩,我和昭昭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