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槐扯了扯謝妄檐的袖口,生怕他說話太欠,将怒火吸引過來。
謝亦宵攻擊力自然不弱,開玩笑道:“那就請已婚人士,說出婚姻讓你感到幸福的十個瞬間。”
他本就懷疑路青槐和謝妄檐的婚姻是假的,先前長輩們還在談起看的幾套婚房的事,此刻完美隐身的路青槐成了焦點,她莫名緊張,謝妄檐同她十指相扣,語氣平緩,“我和昭昭喜歡細水長流的感情,沒有你劇本裡那樣的驚心動魄,要是說出來,大概率會被你一條條否掉,說不夠有張力。”
話題既然都已經到這裡了,衆人問及路青槐對婚房的意見,她微微笑,表現得愈發自然,“我沒有要求,其實現在清湖灣已經夠住了。”
“那不行,沒有婚房怎麼結婚?”謝老爺子率先否掉,“我知道老路給你留了房産,你是好孩子,但固定資産談不上閑置,多一套則多一份保障。”
謝妄檐的手掌很寬,将她的手完全攏住,拇指抵在她腕心,輕點兩下,暗示她接受。
路青槐隻好落落大方地給出回應,聽長輩們三兩下敲定,将房産落在她名下。
從病房裡出來,她覺得不安,同謝妄檐商量起這件事。
“我們以後不會要搬到婚房去吧?”
謝妄檐眼皮薄,下垂着,顯得很清隽。他對此也頗為意外,沒想到謝老爺子态度堅決,“大概率要。”
路青槐和他約定的合作期限隻有兩年,要是買了婚房,從毛坯到敞開散甲醛,怎麼着也得一年半載。她算了算時間,連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慶幸更多,還是失落更多。
“希望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多一點。”路青槐說,“到時候裝修風格還是按照你喜歡的來,畢竟等合作結束後,婚房還是要還給你的。”
謝妄檐眸色複雜,“昭昭,他們今天看的,都是樓王。”
所謂樓王,就是整個地産項目中,戶型、地段、采光、配套設施最高的樓棟或樓層,通常會采用最高品質的裝修,用于前期宣傳,大部分豪宅類都已經完成了所有階段,甚至會贈送電器。
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路青槐迎着他的視線,唇瓣幾度張合,“那是不是意味着——”
謝妄檐:“是的,過不了多久,這場戲要往前推到同居進程了。”
謝老爺子出院,路家幾位長輩也來了,隻不過他們來得比較晚,在謝老爺子退休後居住的别墅那等着。謝妄檐和路青槐領證的事太過突然,路政安同路青槐簡單通過電話,問過她關于這段婚姻的事,這些日子沒有再聯系任何人,也是在消化。
如今既然已成定局,該有的禮數必然不可少。
路謝兩家聯姻,于他們路家而言,是喜事。
哪怕聯姻的對象,超出了這些年來他的預料。
兩位老爺子在正廳議事,從聘禮到酒席,細節和排場均一一商讨,謝老爺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親自操刀,同路老爺子期望辦得風風光光的想法不謀而合。
路青槐和謝妄檐坐在庭院裡圍爐煮茶,這幾日天氣回暖,雪盡數化完了,因此院裡的布景如雨後清霧散盡般顯現。紅梅傲雪盛放,嶙峋有緻的枝幹無論從哪個地方看,都充斥着高級的中式審美。
謝妄檐給她倒了一點熱梨湯,讓傭人拿了支體溫計,對她道:“再測一次吧,應該已經退燒了。我看你臉頰不紅了。”
難怪他今天總是頻頻回眸看她,路青槐還以為是為了在長輩面前表演如膠似漆。
看出她推拒的心思,謝妄檐扯住百葉竹簾,稍作用力,伴随着嘩啦啦的悅耳聲響,周遭的竹簾将他們所在之處隔出了一道四方的空間。
遠遠望去,若隐似現,看不真切裡邊的境況。
這裡的構思設計實在是巧妙,隐私性增強的同時,并不影響竹簾裡側的人欣賞庭院美景。
謝妄檐起身站定,深邃英俊的輪廓隐在煙霧缭繞中,薄唇血色很淡,有種霧裡看花的清冷氛圍。
他并不知道的是,竹簾聲響,驚動了她心底的那一灘歐鹭。
“今天一共測了四次體溫,還差最後一個數據。”謝妄檐捏着體溫計另一端的指骨泛起清白,從容遞給她,“不然趙醫生明天就會殺過來,為你讨伐我這個不負責任的丈夫。”
念到丈夫一詞時,他碾着舌根點加了重音。
路青槐何其聰明,立即會意。
她拿捏着腔調,恹恹地向他撒嬌,“可是我已經退燒了。不測可以嗎?”
路青槐沒對男生用這種嗓音說過話,更何況對方還是謝妄檐,她說完後,臉頰微熱。
“不可以。”謝妄檐沉聲拒絕,同時俯身靠近她,營造一種他正在幫她測體溫的錯覺。
如今的距離顯然超過安全距離太多,她甚至能夠看清他臉上的細小絨毛。謝妄檐這張臉太具有迷惑性了,無論看多少次,都讓她驚豔,很容易陷入那雙桃花眸制造的深情漩渦裡。
“我剛才是不是夾得太過了?”路青槐果然看見外面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小聲問他。
“還好。”謝妄檐喉結滾動,向來平和的嗓音沾上不可抑制的啞。
那股擾他心神的香氣席卷,偏偏她眸光清澈,染着绯色的耳廓使得她多了幾分嬌憨明豔之感,顯然未覺這副模樣,有多引人堕落。
路青槐心跳也很快,隐約感覺到他周身溢出侵略性,很勾人,讓她忍不住想更靠近一點。
小心翼翼地取出體溫計時,在遞送給他時,指尖相處,觸電的酥麻感如同電流般竄動。
兩人皆是一愣,眼見着體溫計将要墜落地面,反應過來的路青槐伸手欲撈,謝妄檐亦是如此。
從未有過的默契,讓路青槐所坐的椅子向後仰倒,她低低地驚呼,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攬住她,體溫計也及時拿穩。
隻是,天旋地轉間,謝妄檐灼熱的呼吸落在她頸側,薄唇距離她鎖骨僅一步之遙。
她大腦一片空白,軟着聲:“謝先生……”
“别動。”謝妄檐慢條斯理地将指腹移上她的唇,卻并未落定,留有一點間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溫度,正刺破空氣,源源不斷溢過來。
他啞聲說,“有人在看。”
路青槐的心髒還在劇烈跳動,為這意外失控的距離,也為此刻暧昧到快要燃起火的情境。她穩了穩心神,竭力保持理智,用話語來捋清思路,更像是讓自己冷靜下來的一種手段,她碎碎念着:“不能穿幫,想象一下我們現在是真正的夫妻,這種時候要怎麼辦?”
四目相對,呼吸纏繞。書上說,對視超過十秒,相愛的人一定會吻上對方的唇。
路青槐突然懊惱自己高中的時候,到底和許昭霧一起看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關鍵時刻竟想起這些。她總不能跟謝妄檐提起這個吧?
“昭昭。”謝妄檐晦暗的眸子映着她,一字一頓,“接吻,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