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禮懷疑自己聾了。
薛習郝擡眼瞥了一眼駕駛座上的人又說:“我坐了那麼多次車,是挺不好的。”
說着側過身要走。
“喂!”江禮叫住他,“走什麼,我又沒說不讓你上。”
薛習郝回頭。
“真的,快點上來。”江禮又催了一遍薛習郝才“不情不願”上車。
一路木着臉到學校,薛習郝坐在另一邊,他的手肘抵在車門邊上,半低頭,手掌搭在一側下巴,剛好遮住下半張臉。
江禮看着他偶爾滾動的喉結還以為他怎麼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笑。
“……”
薛習郝那幾句話把他心底那種莫名的愧疚感勾了出來。
眼下愧疚頓時煙消雲散,心想愧疚個屁,這人不再坑點他已經很好了。
“小習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嗎?”鐘萊從後視鏡看兩個人。
鐘萊這個年紀了,又在江家呆了這麼多年,看人有一定眼力見,他避重就輕問。
“是的,他們工作都很忙,我也高中了能自己住。”
“有空可以找小禮玩,柏阿姨也很喜歡你。”
薛習郝乖巧點頭。
江禮偏開頭,心想:真裝。
幾分鐘的時間足夠一路聊過去,江禮本來很困,本來覺得吵,聽到他們說話肯定和自己相關又想知道内容,要是薛習郝又一副乖學生的模樣賣慘,那他的形象要被徹底抹黑了。
終于下車,江禮忍不住問:“你家真的沒有給你配司機?”
“沒有,幾條街的路,他們覺得我能走。”薛習郝說。
江禮點頭,薛習郝又說:“他們覺得我這麼大了,要是在路上出點什麼事情,就是我自己的問題。”
江禮:“?”
我懷疑你又在賣!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對于不熟的人是不會透露這麼多的,又是愛面子的年紀,江禮覺得這人看過來的目光裡帶點别的什麼,反正不是好事。
他倆卡點,這個時候學校門口學生不算多,都是趕忙去教室的。熱氣騰騰的早飯香飄散,江禮的腳步随着齊肩人的速度慢了下來。
一步,兩步。
停下扭頭。
和他一樣,薛習郝臉上絲毫沒有焦急的表情。
他們和其他人匆匆忙忙的樣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江禮總有一種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錯覺,好像他們不是去上學的。
薛習郝擡了擡下巴。
江禮:“咋了?”
差不多的位置,薛習郝也是差不多的姿勢問:“你和你父母關系很好?”
“對。”
“看得出來。”
那還問啥?
“你對他們印象怎麼樣?”
“他們管我很松弛,嗯就屬于那種給口飯吃,活着開心就好。人遠在天邊,像時斷時續的信号一樣,突然信号好了那就是錢到了。”
之前他在網上看到過大學生上學之後和父母的溝通狀态,用的就是類似的形容他是覺得蠻相似的。
說完更覺得像。
薛習郝“哦”了一聲,他說:“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什麼?
看懂他的疑惑,薛習郝勾起嘴角,盛滿了他臉的瞳孔裡印出淡淡的嘲笑:“你身上總有一種清澈的愚蠢。”
“……”捶你啊信不信。
雖然但是,這個形容詞江禮聽過是形容大學生的,他現在是不上班了,某種程度上也算财務自由。
“你是不是覺得罵我特有成就感?”江禮心底罵了一句神經病涼涼問。
“那倒沒,我現在發現了,逗你更好玩兒。”薛習郝看着他說。
“。”你神經病啊。
他倆的包都是單肩背在肩膀上,江禮拽緊了單側肩帶,包順着他的力道在半空帶出一道弧度,江禮果斷冷哼一聲走了。
薛習郝收斂笑意,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走了沒兩步江禮停在前頭,看薛習郝走近了才蹙眉說:“别說什麼我不樂意讓你蹭車的話,多個人小鐘叔叔一樣能接送,又不收你錢。别腦補過度啊。”
江禮扭頭:“也别賣慘,整得好像我很小氣似的,再這樣你自己走去。”
“幼稚。”
這次輪到薛習郝的笑容頓了頓。
他不開心了,江禮就開心了,頭也不回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