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他這副受驚的樣子有點搞笑,薛習郝反問。
“……太恐怖了。”江禮喃喃,“我不是說你,我是覺得這種控制欲太窒息了。”
“他們裝監控的初衷是為了不在家的時候時刻觀察家裡的狀況,現在變了味道。”
變成方便監視人的機器。
兩個人對視,薛習郝說:“我們說的話,都會傳進去。”
江禮:“???”
他閉上嘴。
怎麼說,原本沒有這樣的感覺,但踏進這裡後,經過薛習郝這麼一說,他覺得自己也進了這樣一個充滿監視器的牢籠。
如果自己是局外人,完全可以無所顧忌,本來也應該是這樣的,但現在江禮做不到,他甚至感同身受。
薛習郝錯開他的視線,跟他說好好呆着就出去了。
薛習郝房間和他的一樣,自帶浴室,除了廚房外,其他東西一應俱全,其實私人空間很足,真的住下來,應該會很舒服。
江禮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好的環境,會有這麼壓抑的氛圍。
還是他以前接觸的層面太少了。
薛習郝回來後給他拿了新的洗漱用品,在薛習郝一系列指引下洗漱完,站在床邊江禮才恍然:“不對啊,我怎麼在這裡住下了?”
“那你還想回去睡?”薛習郝反問。
江禮想說是,一想到門口追了他們大半個小區的保安,怕是現在經過保安庭得被抓着訓一頓。
“我睡衣都沒帶!”
薛習郝把睡衣丢給他:“穿我的。”
“……”
江禮咽下口水:“那啥,我睡這兒,那你呢?”
薛習郝看他,意思很明顯。
他們兩個人,床很大,不睡這睡哪。
“别了吧……我打地鋪……或者可以睡桌子?”
薛習郝還看他,目光有點冷。
“你腦子還疼嗎?”
江禮搖頭。
“那你有潔癖?”薛習郝又問。
江禮還是搖頭。
“為什麼有床不睡?”
江禮回答不上來。
他看向薛習郝,想說怕他有潔癖,薛習郝像是明白了,問他:“我看上去很像傻子嗎?”
江禮:“……”
沒法聊。
雖然說一張床,兩個人躺上去足夠伸展,江禮還是覺得一起睡很别扭。
一來他其實不太習慣和人一起睡,二來,034雖然現在不在,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蹦出來懲罰他。
他糾結的樣子落在薛習郝眼裡,薛習郝偏過臉。
“我去睡桌子。”他語氣有點賭氣。
“别,”江禮攔住他,眼一閉心一橫,“一起睡吧。”
他解釋:“我睡相很差,要是我晚上踢你了,你可得把我叫醒啊。”
套了衣服,這才躺上去,江禮望着天花闆,這還是在陌生的環境,按照他以往估計會半夜睡不着,哪成想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他睡着後,和他一起平躺的薛習郝睜開眼。
他側頭看着橫在兩個人之間的被子,這是江禮睡之前特意鋪的,美名其曰怕晚上亂動過界。
這人警惕性還挺高,晚上睡着了,還扯着被子的一角。
以至于薛習郝扯開被子時,江禮的手還緊緊攥着。
等被子被拉開,江禮手空了下意識往邊上摸,摸到溫熱人也滾過來。
薛習郝垂下眼。
雖然說是快要夏末了,但按照這裡的天氣,就算初秋到了也會持續熱一段時間,還是蓋着薄被,薄薄一層蓋在身上,還開了空調,江禮可能嫌熱踢了大半。
空調正對着他的小腿在吹,吹了一會兒覺得冷,又縮回來。
薛習郝身上一重嗎,他看着跟八爪魚一樣扒着自己的人。
還說會踢人。
他伸手輕輕碰了下江禮的後腦,江禮夢中哼了兩聲。
已經消腫很多了,和醫生說的一樣,不是很嚴重。
男生頭發又多又密,頭頂上還有個标準的圓圓的小發旋,薛習郝的指間隔着發絲輕撫,指間的涼意若有若無掠過頭皮,癢的男生又往他懷裡鑽了點。
薛習郝忽然想到他第一次抱他弟弟的時候,明明抱的很穩,坐在床邊弟弟卻往别的地方歪了一下,差點磕到,薛習郝眼疾手快抱回來,弟弟沖他咯咯笑,而後迎來了一陣謾罵。
明明知道很小心,關鍵時候總是容易出岔子。
薛習郝收回手。
上次他們過來,是向澄蓄謀已久,他沒想到江禮也會跟着來。
而這次回去,他看得清楚江禮父母眼底看向他的神色,沒有很明顯的嫌棄和斥責,隻是在觀察到他媽媽對江禮的微表情時臉上微微有些不悅,連帶看向他的神色也陌生了幾分。
他看得懂,這是父母保護子女的行為。
但他完全沒想到,今天他們會過來。
他從小到大,朋友很少,又有多少個朋友因為家裡的原因冷淡後不了了之。
這是随着他逐漸成年後所謂大人之間的默契。
他的父母一向覺得朋友不用太多,隻管家裡人就好,有了弟弟更是這樣。
他知道這樣的思維不對,也知道隻要随着年齡增長,見識到的人越多,總有一個人會打破他的認知。
但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江禮。
緊閉的窗戶傳來輕輕敲擊聲時就像是隔着衣服,落在他的心口。
開門那一刻露出有點尴尬有點傻氣的表情,那一眼正是擊退了他的心裡防線。
心跳快到急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