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禮心裡上是成年人,知道聞琴這聲笑不是單純嘲諷或者嫌棄,更多是因為他弄出來的事情頭疼後的無奈。
作為班主任,面對一個教了很久又劣迹斑斑成績還不太好的頭疼學生發出的感歎。
這眼神就在說“心虛了?知道心虛了?”。
中午短暫解放一會兒,下午聞琴交代班長和體育委員看好人,人消失了,不一會兒接到電話才知道,聞琴哪裡是消失了,是被他連夜趕回來的爸媽叫去了辦公室。
江禮到的時候,辦公室裡昨天那幾個人都在,家長也在。
熟悉的場面,氣氛和昨天截然不同。
不知道來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有幾個家長看他的臉色不太對,江緒陽難得冷下一張臉。
“爸,媽。”江禮喊了聲。
李微末立刻扭頭,在江禮走近時碰了碰他的臉:“你的臉……還疼嗎?”
江緒陽揉了揉他的頭。
寬大的手掌帶着溫度,力道不輕不重像是安撫,也表達了另一層意思。
——“别怕,我們來了。”
事實證明有錢确實能解決不少事情,更何況他現在有對開了挂的父母,江禮昨天已經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在他被罵的那段更是添油加醋,這倆夫妻估計當時就已經怒了不少。
某種可以被叫做成年人的說法在于情緒之間收放自如,即使再生氣,眼下到了辦公室,還是很理智地和所有人溝通,不知道是不是臉色不算好,其他家長昨天嚣張跋扈的氣質散的幹幹淨淨。
“我們願意承擔昨天被打同學的醫藥費,但要請你們,說過我兒子壞話的同學,周一國旗下檢讨,着重強調這件事情帶來的危害性,聲音要大,我們會旁聽。”李微末說。
江禮愣了愣。
“你們……要留那麼久啊?”他有點意外。
江緒陽背影微頓,輕咳說:“就算我們不在,鐘萊也會來,全程視頻。”
“……”
就知道。
江禮心底嘀咕,面上笑意已經擋不住,如果不是還有其他人在,他肯定當場撲過去每人一個熊抱。
這件事情到這裡算是徹底交涉完成,估計聞琴沒想到他還有這一出,送走人,讓江禮單獨去他辦公室。
聞琴一隻手搭在辦公桌面上輕輕敲擊,另一隻手捧着保溫杯沒喝,銀色鏡片下的眼睛垂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會叫外援啊,長進了。“聞琴說。
江禮沒聽出嘲諷的意思,咧嘴笑:“還好,畢竟其他人爸媽來的全,我也得叫來不是。”
不然運動會過後,這件事情傳開,估計他在别人嘴裡就是那個惹了事爹媽不管的學生。
“你還挺驕傲?”聞琴停了動作,瞪他,“要我說你什麼好。”
江禮立刻站直了:“琴姐,我知道打人不對,但語言暴力也很嚴重啊,現在有多少青少年因為這種事情反擊不了,告訴老師不了了之後受到影響。”
聞琴原本還聽着,後面氣笑了:“點誰呢你。”
江禮眨眼:“沒說您呢。”
聞琴:“……”
他真沒有指向任何人的意思。
“而且我覺得昨天這事情可能沒有人是全對的,但就算叫了家長也不能完全解決。”
“所以呢?你就把你家長請過來了?你以為你很懂嗎?”
“不以為……不過我在用我的方式處理問題。”
聞言深深看了他幾眼,揉了揉太陽穴。
“你要是把這點小心思放在學習上該多好。”
這話江禮從小聽過很多,就算不是對他說的,他現在耳朵也起繭子了。
“那你就說,這樣您滿意不啦?”
“你還好意思問我滿不滿意?本來昨天是找易備說别的事情,結果你弄這麼一出,校長當場要我處理好,你知道我昨天睡了幾個小時嗎?”聞琴沒好氣說。
老師不是學生,要對接的更不隻是一方面,他們有領導,還要對接家長,有些家長可能會不顧及老師休息時間半夜打電話轟炸。
看樣子聞琴昨天晚上深受其害。
“對不起。”
這江禮到沒立刻想到。
“沒事,本來我也是你班主任,下次别這麼沖動。”聞琴擺手,“行了,下次碰上事情來得及直接跟我商量,最好别再搞這出。”
“……那我不能保證。”
“???”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别人挑釁我們在先,他們先動手,他們拳頭過來我不能幹站着不是……”
頂着聞琴死亡視線,江禮又說:“……那我得要命啊。”
“…………”
辦公室内死寂幾秒,江禮感覺聞琴的臉色變來變去,要不是礙于老師的身份估計一頓髒話砸在他身上。
最後憋來憋去,隻憋出個,“……滾!”
江禮麻溜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