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伽看着她,突然閉嘴。半晌,她也白着臉蹦出一句:“操,她真是無相鬼?”
王膳:“……”
如果頭皮能炸,這兩人的頭皮肯定一起炸開了花。
走廊涼風習習,午後,人慢慢少了,示威群衆換了一道門喊,雜聲漸遠,近而消失。
俞伽愣愣思考,五秒後,長長“哦”了一聲。
“……我不是很懂你們工作人員的腦回路,”她無比納悶,“靈力都鎖了,何必呢?幹嘛兜兜繞繞給方青源使絆子?把周芊那組塞進來幹嘛?起枭路裡也有探子吧,誰?莊雲久?”
“這事跟起枭路無關,”王膳握着手機噼裡啪啦打字,“主要是咱們自己湖裡的事,家醜不可外揚。起枭路所長肯幫忙已經很不容易了,哪兒來的那麼多探子,她們S區自己都一攤子爛事,不然天天搞喝茶拍照的行為主義幹嘛。”
“那莊雲久她們有病,來湊什麼熱鬧?”
王膳看她:“俞軍師,這你都想不明白?”
俞伽低頭:“請王老師賜教。”
“帶教啊,”王膳點開日曆,“哝,一個月……過年後吧,帶教老師就要在少年班選學生了。你打的本越多,副本的類型越多,越能展現你不同側面的能力。帶教都會查錄像,選人不是白選。”
王膳的解釋合情合理。周芊那組和起枭路這些人的出現,都可以用帶教挑人解釋。
可俞伽盯着王膳,莫名“啧”了一聲,道:“您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副班主任。我在問——為什麼要給方青源使絆子?”
“您不回答也行,但方青源不是傻的,我也不是,張書齊也不是,這一茬在我們這裡過不去。我也不信起枭路那幾個人能咽下這口氣。孫艾明還在ICU躺着,她喉嚨被扯出來,喉管掉出這麼長一截,血嘩啦一下就飛了,就離我這麼遠,老師,不到兩厘米,這個距離。”
俞伽比劃出手指蓋的大小,落在王膳的瞳孔裡。
“是,我們不是好人。我們打架鬥毆,有的還殺人了,所以才在少管所裡贖罪打怪。但四年了,誰沒在鬼門關前走過幾回?誰沒躺過醫院,沒斷過胳膊斷過腿?更别提這裡面有三成都是被冤進來的。您看張書齊,看羅托托,還有A區的李響,她們幹什麼了?她們該進團結湖嗎?清清白白地進來,不清不楚地去死?憑什麼啊?就因為上面下的那幾道令?”
俞伽認真道:“我們進來,是想贖我們的罪,不是贖你們的罪。”
王膳捏着手機,半天沒動。她屏幕亮了一下,應該是上面發的指令之類的,俞伽瞥見一半芥下門獨有的标識,是墨綠的“芥”字,小篆體,字體修長。
“……”
王膳突然息屏,扭頭問:“你真想贖你的罪?”
俞伽樂了:“我祈福寫的阿彌陀佛呢,多誠懇,太想贖罪了。”
王膳不解:“你又沒犯什麼大事,就是砸了俞唐和張書齊……的那家面包店,哪裡來的這麼多負罪感?”
俞伽說:“我把店老闆打進醫院了啊。其實跟他沒什麼關系,他侄子有病不代表他有病,但我就是憋不住。再說監控能随便删這種事,他告訴了他侄子,說不準還告訴過誰,我看他侄子進店熟門熟路的,慣犯了,那地方做的面包誰敢吃?我為民除害。”
王膳雙手握着手機,手臂伸直搭在膝蓋上,笑了一下。
在俞伽眼裡,副班主任大概二十四五的樣子,骨架很小,氣場也不強。據說是朝鮮族,一家八口,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小時候在地窖裡搬腌菜缸時發現裡面陳年的骨架,和家中長輩們打起來。大雪天,被扔到路邊,讓路過李微炘撿去了韓國。
“為民除害?”王膳說:“挺好的,志向遠大,我支持你。”
俞伽湊近:“那就……謝謝姐姐?”
“起開,别套近乎。”王膳笑了,“為什麼要設計無相鬼……其實,是因為郜荷。”
俞伽:“告誰?”
王膳将“郜荷”兩字打在屏幕上,讓俞伽看,問:“湖内有幾個區?”
俞伽:“ASD,三個。”
王膳:“進湖之前玩遊戲嗎?端遊。”
俞伽:“玩,你問這個幹嘛……?”
俞伽表情有瞬間的恍惚,不确信似的問:“……咱們團結湖,不會還有一個W區吧?”
王膳點點頭。
“QE就不用想了,隻有四個區,WASD。”王膳說:“W區在C字樓的背側,沒有窗,也沒開放過,你們不知道才是正常。”
“和其它區每個月都規律刷新幾十個副本不同,W區隻有一個副本。副本死者叫郜荷,性别男,網絡舞蹈主播,自殺。”
俞伽:“這人來頭不小吧?全區隻有他一個副本。”
“對,”王膳:“郜荷是嵌套本。”
俞伽:“嵌套?”
“……有外層的普通惡鬼本,也有内層的惡神本。為什麼會出現嵌套本?我們一開始也不清楚,技術組推測這是一種煞氣的自我進化,隻有等級高的惡神本中,才能出現嵌套本。
“比如雙重人格,如果不處理,再過一段時間,或許也會出現嵌套。”
“等會,等會,”俞伽臉色不太好看,“你說郜荷是什麼玩意?”
王膳輕聲說:“沒錯。他與無相鬼相同,屬高危S+評級,也是惡神。你知道水月進入張書齊體内,卻誤打誤撞把俞唐帶出來的原因嗎?”
俞伽顯然知道,她的臉色已經有點發青了。
“惡鬼相吸,”王膳替她說出來,“那麼同理,惡神也一樣。”
“W區壓了郜荷四年,這麼一直壓着,不是什麼好的處理辦法,隐患始終是隐患。趙部長的建議是,找同屬高危評級的惡神,列一個單子……無聲無色無相鬼,是名單上最後留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