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雖然沒有完全表明态度,但也算松口了。
于是瀾漾說,“行了,總不能江渚一倒赤城就散架吧,我們試一試,聯席會議,你不願意往A區來,不如泊澤就往D區去?”
“那姐姐你呢?”池淵問。
“我去接潭溪祖宗呀,不然我留在這裡,你老覺得我和泊澤聯起手來欺負你。”瀾漾說。
“……我沒有這樣覺得。”池淵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怎麼招架瀾漾。
“怎麼能讓你去?衾州信息那麼閉塞,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你去不安全。”泊澤說。
“不然誰去,我們沒有外交官,因為我們沒有外交。派個赤城守衛總指揮過去,也不太像話,像要攻打人家似的。”瀾漾講話淡淡的,像在講冷笑話。
“我去吧,你和池淵留下。”泊澤說。
“别,”瀾漾看池淵一眼,她也不想和池淵待在這兒,對着江渚。于是說,“就這麼定了,我去。”
池淵想想,其實姐姐們提議聯席會議常設于A區,是有道理的。因為畢竟媽媽一直都在這裡,有聯合議事的基礎,而D區,要是真讓泊澤搬過來,整個公館的布局和制度都要調整,不異于重建。而且媽媽怎麼辦?也跟着一起“搬”過來嗎?
“我暫時搬來A區吧,但我要求全程參與對這次劇院事件的調查,包括對季禾。”池淵說。
“沒問題呀,”泊澤說着有點不好意思,“接你過來時,還有一部分守衛留在了D區,明天讓她們帶季禾過來。”括号,不是“一部分守衛”,而是“絕大部分守衛”,現在還将D區公館包圍着呢。
池淵很頭大,人家季禾現在手裡有兵權,你讓她來她就來的?隻好說,“不用,我和她說吧。”
時間挺晚了,事情既然已經聊得差不多,大家就決定今天先到這兒,明天再讨論。
池淵在回房間之前,先去江渚那裡看望了一會兒。
瀾漾和江渚之間,池淵不想去評判什麼,一者,她不清楚她們之間的過往;二者,瀾漾怎麼看待江渚,那是瀾漾的事。
總的來說,剛才聽瀾漾的語氣,她隻是厭惡江渚,還不至于對江渚做些什麼。
至于大姐姐麼,池淵實在想象不出,大姐姐會對媽媽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也或許是她們演技太好,騙過了自己,其實大姐姐才是幕後黑手,最終Boss?
思考了一會兒,整件事情愈發顯得亂七八糟的,根本想不明白一點。
或許就像姐姐說的那樣,自己想得太複雜了,她們是對的、是簡單的、是直白的,這件事情并不涉及家庭的内部鬥争,大家應該一緻對外?
可是,真的可以相信姐姐們嗎?
池淵覺得自己站在赤城最繁華的十字路口,擡眼望去,所有高樓都被雨後大霧遮蔽,看不太分明。
一整個無所适從呀。為今之計,隻有祈禱江渚快快康複吧。
握着江渚的手,池淵想,赤城科技這麼發達,無論如何,媽媽一定會好起來。
看望完,就回自己房間了,剛才“我和她說吧”五個大字輕輕松松,說得容易,就好像自己讓季禾來,季禾就會“收到,遵命,好的,來了。”立馬跑來一樣。
實際上,自己連告訴她要來,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I級授權令是自己給她的,期限三天,難不成現在就收回來?
又或者,不管授權令,裝作無事發生,直接以公事名義讓她過來?
她不會懷疑嗎?她就不會有什麼别的動作嗎?
難怪以前即使在季禾身邊,也覺得離她很遙遠。和季禾之間的隔閡,何止“人心隔肚皮”這樣簡簡單單兩層?
但糾結也沒用,池淵想不如現在就打個視頻過去跟季禾說清楚,她也正是這樣幹的。
視頻等待接通的聲音“哔”了兩下,池淵才驚覺自己在幹什麼……瘋了嗎?
手忙腳亂地剛準備挂斷,季禾就接起來了。
……
寶寶,下班的時候接活不要這麼積極好嗎。
已經十二點了。
……
但這次很怪,季禾那邊連燈都沒有開,接上司電話也沒有從床上坐起來,而是仍然躺着。全息探頭懸浮在空中,直直拍下來,季禾姿勢又特别平整,她的投影在池淵這邊,就像是陳列着的一件展品。
有風拂起窗邊薄紗,如水的月光在季禾身上流動,這展品流光溢彩的。
展品開口道,“有什麼事嗎?”
池淵這才想……怎麼能這樣物化别人……
止住漫無邊際發散的思緒,一鼓作氣,問,“季禾,你明天來A區一趟,好嗎?”
剛剛學到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就直說。
說出來之後,事情反而真的變得很簡單,因為季禾根本就沒有問“為什麼,有什麼事?”而是直接說,“好。”
還補充了句如形勢已無必要,建議池淵收回I級授權令之類的話。
問題就這麼輕輕松松解決了?
季禾靜靜等着池淵的下一步指示,卻發現她好像沒有什麼指示,她隻是不願意挂斷電話。
于是季禾在安靜地等待中閉上了眼睛。
池淵在斟酌,關于劇院設備的事,要不要先問問季禾,或者說,要怎麼開口?
這個總不能直接,“喂,我媽是不是你害的?”這樣“直說”吧。
想來想去,再看向季禾時,卻發現人家好像已經睡了……
池淵見自己這邊的光線投到季禾那邊,似乎有點太亮,便也将燈關了,找個椅子坐下,靜靜看了季禾一會兒。
還有什麼能比全息影像更貼合“鏡花水月”這個詞嗎?
終究觸碰不到,又有什麼好喜歡的?
再說,如果真的是季禾幹的,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