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冉星開着車在紛紛大雪裡緩緩前進,雨刷已是最快頻率,視線還是一陣陣被模糊。
車廂裡很安靜,雨刷磨過玻璃的聲音就顯得極有存在感。
那動靜帶着駱冉星的心跳都失了該有的節奏。
下一個紅燈,駱冉星打開了音樂,澎湃激昂的交響樂聲突兀奏響了整個車廂,徹底的驅走了寂靜。
駱冉星輕輕呼了口氣,擡眸看向後視鏡,鏡子裡的人微側着腦袋正瞧着窗外。
看着那棱角鋒利的側臉,駱冉星有瞬間失神。
她不是第一次開車載裴抒,但裴抒安靜坐後座,當她是‘司機’的這模樣确實是第一次見。
從前的她就算副駕被駱冉星堆了東西也堅持整理幹淨了坐她身邊。
她會在她邊上同她說話,也會在聽到熟悉的歌曲時跟着唱,一般都是情歌,對着她唱那幾句能表白心意的歌詞。
當駱冉星轉過身看她時,她就隻當是在唱歌,淡定自然,隻是那悄然紅了的耳垂每每都能出賣她。
又一個紅燈,駱冉星緩緩踩了刹車,也把這些逃出來的記憶重新關進封閉角落。
腳心涼涼的,刹車踏闆的紋路膈得人很不舒服,駱冉星蜷了蜷腳趾,手也握緊了方向盤,一個綿長呼吸。
有些記憶就是這樣,放的再久,看見關鍵信息就跟開了閘一樣往外洩。
駱冉星不再去看後座的‘關鍵信息’,一路沉默将車開回了雲水彙。
進了地庫,停好車,駱冉星穿回高跟鞋時聽着身後一陣開關門聲。
裴抒先她一步下了車,去往了電梯廳前的門禁,按了密碼。
駱冉星下車,看着開了的門和門邊的人,有些時光回流的恍惚。
這一幕和過去很多次的記憶幾乎重合,隻除了那等候的人那雙清冷如雪的眼眸。
駱冉星緩緩往前走,進了電梯,看着數字不斷往上攀升,記憶碎片胡亂的交疊,紛亂嘈雜。
這處公寓是駱冉星和裴抒在一起後悄悄買的,沒有人知道,這是她‘金屋藏嬌’的所在。
看着身前的背影,這也是第一次她們在這電梯裡,相距那麼遠的距離......
從前每一次進入電梯,符合駱冉星定下的‘沒人場合才能牽手’标準,裴抒總是第一時間勾住她的手,繼而十指緊扣。
現在那隻手垂着,遍布傷痕......
電梯很快到了七樓,裴抒先一步出了電梯往東側走,過了連廊後等在門邊。
駱冉星微微一怔後想起來,分手後她已經删除了裴抒的指紋。
她上前解了鎖。
一進屋,玄關處聲控燈自動亮起,聽到身後跟着進來的腳步聲,駱冉星的心裡好像也有一盞燈閃了一下。
一個畫面快速閃過。
她記起第一次帶人回這公寓,才進了門,在聲控燈亮起的瞬間,她就被裴抒從身後抱住了。
她說:“好開心,學姐,我好開心。”
駱冉星從鏡子裡看見了她泛紅的眼眶和泅紅的臉頰。
那紅意像是一團火,至今還能燎她一下。
駱冉星閉了閉眼,脫了鞋沒換拖鞋光着腳就往裡走,把回憶甩在身後。
走到客廳靠近陽台的位置,駱冉星才停了步子轉了身,看向裴抒,面色恢複了平靜。
“東西在這。”
駱冉星低頭看着身側的垂絲茉莉,裴抒就是為着這花來的。
想到之前在齊家門口,裴抒遣走了司機說要來這,駱冉星自然是拒絕的。
但對方的理由非常的合理且充分。
分手了,她要拿走她的東西。
這株垂絲茉莉确實是裴抒買的,也一直是她在打理照顧。
剛買來時它才那麼小一棵,一根光杆,完全看不出會有後來那麼繁密的枝葉龐大的花束。
上一個冬天,它盛開的熱烈,撐開的花型像童話裡描繪的用花做成的夢幻禮服,裴抒那時笑着說,這是她獻給公主的裙子。
駱冉星偏開視線,不想再因着這些‘舊物’觸發回憶。
想了想,駱冉星目光往四處看去,當初分手時,她整理過一次,把裴抒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快遞給了她。
隻除了那塊表,當時沒找到,還有這盆花,不方便快遞。
駱冉星看向裴抒:“你想想,還有其他的東西嗎?忘了還你的。”
手表之前在顧家,已經被裴抒拿走丢了,她記憶裡已經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有記錯。
裴抒聽到這話,沉默看了會兒駱冉星,目光很沉,看得駱冉星有些不自在,還好,這目光持續不久就挪開了。
她像是聽取了駱冉星的建議,細細地四處看了起來。
“一個人住?”
駱冉星并不是很想回這種算隐私的話題,保持了沉默。
這公寓不大,兩室一廳,裴抒很快看完了所有,走到了駱冉星身邊撐着單膝蹲下。
居高臨下,看着裴抒蹙起的眉心,駱冉星有些許心虛。
“我盡力了。”
駱冉星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按着網上說的方法在照顧,可從裴抒離開後,這棵垂絲茉莉就肉眼可見的在衰敗。
上一個冬天開得那麼熱烈,現下卻花苞稀疏,葉子也掉了一大半。
好好的垂絲茉莉成了一副垂死模樣......
見裴抒要抱起那碩大的花盆,駱冉星上前一步:“我來。”
但還不及觸上那花盆,裴抒已經單手抱着起了身。
倒是忘了,她一直有鍛煉,臂力很好,從前一隻手也能抱起她......
見人抱着花就往外走,駱冉星有些意外,原本還以為她來拿花是借口...又或者還有話要說......
是她想多了...駱冉星心裡笑了下,也是,她和裴抒還有什麼能說的...要說也就隻有‘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