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仿佛嘴也被凍上了。
等她反應過來,整張臉已經被淚水打濕了,寒風仿佛永不停歇,吹動墳前的常青樹,也将眼淚風幹,凝結在臉上。
心頭湧上的痛苦讓她難以站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原來…即便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傷痕依舊無法複原。
眼前的一切被眼淚洗刷得朦胧,變得灰暗且模糊,連意識也逐漸不再清晰,在她有限的童話閱讀量裡,她隻想起一篇《賣火柴的小女孩》,雖然那個故事背景與她的并不太相符,但在那個寒冷的平安夜裡,她是打算效仿那個小女孩的。
睡着之前,她想起自己手裡沒有火柴,眼前隻有一棵常青樹。
那是媽媽去世時種下的,如今已經長得和岑白差不多高。
恍惚間,她看見一隻烏鴉落在樹上,毛色黑亮,一朵雪花都沒有落到它身上。
這場景尤其陌生,讓岑白回過神來,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發現無名指上好像似有若無地挂着一根紅線。
岑白強撐着站起來,撿起松土用的鋤頭,朝柏樹揮過去。
一下、兩下、三下……
樹木裂開時沉悶而厚重的聲音被風雪輕而易舉地淹沒。
柏樹沉默着,生出觸目驚心的傷痕,從前的一幕幕在岑白腦海中浮現。
她努力地回想,想找出媽媽的樣子,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看見死去的柏樹倒在自己懷裡,岑白心中竟有幾分暢快。
上大學前,岑人參想要給她辦升學宴,她邊收拾行李邊拒絕的話忽而在心頭響起。
“我會自己籌學費,也會打工掙錢,獎學金助學金,我都會争到,我不願意跟你撕破臉,我們爺倆就繼續這麼客客氣氣的,挺好。這個家我也少回,免得我們見了彼此都心煩。”
“今後的路,我自己走,用不着你操心。”
岑白微張着嘴,無聲地念着這些話,直到心間靜下來。
她緩緩睜開雙眼,有細碎的光落下,她才發覺剛剛的一切竟然是一場夢。
可心口的鈍痛分明那麼真實。
沒等她細想,忽而感到肩頭一沉,轉頭看見了蜮章。
“漂亮姐姐,你終于醒了,你剛剛中了攝魂術,要是醒不過來就要有大麻煩了,還好有主人的紅線。”
岑白轉身發現身邊躺着王經理,她心下一沉,“你主人呢?”
“主人在前面跟鬼打架呢。”
蜮章用尖嘴梳了梳自己烏黑亮麗的毛發,接着說:“附身術撐不住,況且這肉體凡胎也不禁打啊。”
岑白擡起手,指間的紅線還在,那…314是否也同步感知到她方才的痛苦。
霎那間,岑白心間一陣刺痛,她下意識捂住心口。
與此同時,蜮章撲動翅膀,“主人!”
岑白看見地上湧現一灘藍色痕迹,各種形态的死鬼倒在這灘血泊中,又瞬間化作煙霧,這裡的鬼與岑白想象中不盡相同,他們都身材修長,穿着正經,唯有面容是猙獰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打得變形了。
岑白随着蜮章趕過去。
見314單膝撐地,整個人慘白如紙,眉間的紅痣幾乎看不見。
兩人望見彼此,幾乎同時抓住對方的手臂,異口同聲道:“你怎麼樣?”
靈媒紅線的作用不言而喻,他們都心照不宣地承擔着對方的痛楚。
314默了默,把岑白由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才先開口道:“我沒事。”
岑白立即道:“你流血了。”
以防314要騙她,她又補充道:“其他鬼的血都是紅的,隻有你的血是藍色。”
見314不說話,岑白剛要繼續輸出,就突然被面前人抱住。
岑白僵住一秒,差點連心髒也不會跳了。
一團極淺的藍色光暈将兩人包裹着,314輕輕地蹭了蹭岑白的脖頸,感受着她的氣息。
“這樣…就真的沒事了。”
岑白的真元之氣同時供養到蜮章身上,他熟練地理了理羽毛,瞬膜随之舒服地閃了幾下。
雖然都是供養真氣,可他總覺得這個擁抱哪裡不對勁。
314将岑白放開,光暈随之消失,他指着面前那扇鐵門。
“這些斂氣鬼,都是從那裡跑出來的。”
岑白還沒來得及問斂氣鬼是什麼,就見314從鐵門縫中探進去一根紅線。
裡面的聲音便順着紅線傳至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