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凡的午後,天色陰沉,黑雲聚集,一場暴風雨眼看就要來臨。
天華宗,藥田内,幾名滿臉泥污的外門弟子擡了擡自己的鬥笠,往天上看去。
采植藥田,這種耗費時間又耗費靈力、一出錯還要遭受嚴懲的工作,内門弟子和有門路的外門弟子看不上。
而大部分像他們這樣無錢無權的外門弟子,也輪不到那些早被内定的、對修行有益的工作。
他們的宗主雖然一直在為他們這些底層弟子和雜役争取權利,但根本無法與掌握實權的趙偉長老抗衡。
不過從另一種程度說,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他的目光轉向遠處的礦山,仿佛能看見那些被強行擄走的普通人,被冠上“修仙宗門雜役”的稱号,正在天華宗的礦洞裡、在屍位素餐的管事的鞭子下,掙紮求生。
但是……天快要變了。
臉龐略微有些麻木的弟子,抹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卻似喃喃自語道:
“要下雨了。”
……
天華宗成立第242年3個月12天,一場震驚整個世界的戰鬥打響。
天華宗周邊多個遭受了天華宗數百年欺壓、無數居民被抓去為天華宗賣命的城鎮,組成了一支反抗軍。
據傳言,為首的是一名青年,與天華宗八成底層弟子和半數中層弟子聯合,劍指天華宗上層。
這名青年雖身為反抗軍首領,但他的另一重身份更令世人瞠目結舌———
他居然,是新興龐大勢力“影”的神秘首領。
“影”這個勢力,這些年以一個可怕的速度不斷地吸收擴張,甚至據說這個組織内部,還存在“天狐”這等世人皆以為滅絕的族群。
而且,反抗軍内部,還有一個神秘的醫術組織,其高超醫術手法與已公認失蹤的醫仙雲逍極為相似。
與此同時,前天華宗宗主紀昌聖,在大戰爆發的當場,帶領自己的數名心腹長老,表明早已加入反抗軍。
他們向天下宣告天華宗多人罪狀,與天華宗完全撕破臉,對上天華宗恐怖至極的滅世中期老祖。
更不容小觑的是,這支反抗軍的頂級戰力,不僅僅有滅世前期的紀昌聖,還出現了一名從未聽聞過的男子。
據可靠消息,這名男子,是一名從來沒有出現在明面上的滅世。
世界嘩然。
天華宗原宗主,加上“影”的勢力能量,更别說神秘登場的那位滅世。
這配置,已經足以建立起一個新的大型霸主宗門。
隻憑紀昌聖一人肯定殺不死滅世中期的天華老祖,但若加上那不知深淺的男子,還真不一定。
各家老牌滅世勢力看似穩坐釣魚台,實則一點消息不敢放過,皆動用大量資源關注這場可能颠覆世界局勢的戰争。
例如機巧閣内,就到處都是飛行的機器傳信鳥。
一隻機械鳥飛進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撲進敞開的窗内,被一隻手攔住,取出内置的信囊。
那隻手的主人,下意識看了幾眼新傳來的消息,眼睛越睜越大,趕緊把信囊遞給在茶樓窗邊下棋的另一女子。
“楊柳姐姐,你說他們……真打算正面對上天華宗那個老祖?”
武依依自許久之前從洛北城回到機巧閣,閣主和她父親知曉她居然敢在飛舟上放肆挑釁連文楊柳都看不透實力的大能,當即決定不能這麼嬌慣下去了,要好好磨練武依依嬌縱的性子。
于是将武依依送至文楊柳底下,随她四處曆練,力求養成一個講文明懂禮貌的機巧閣千金。
文楊柳鋪開信紙,面前擺着一盤棋,棋子零零散散,殺意迸現。
她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文楊柳的下棋對手——正是先前洛北盛會上和林奕公然打假賽的趙富貴。
他笑眯眯地撐着頭,一邊觀察棋數,一邊回答武依依:“依依小姐,可别小看了那位"木二"公子。”
“我雖然沒和他真正交過手,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完全看不透。”
“現在才知道,他居然是一名滅世,還好當時我算是和他同一陣營……不過我居然和滅世一起演過戲,履曆又光輝了。”
趙富貴說着,将一枚棋子置于棋盤之上,棋盤咔地一聲,斷裂成兩截。
上面的棋子也被氣流卷得散亂。
文楊柳放下信紙,低頭注視自己本頗有赢面的棋局,然後擡頭看他。
趙富貴回以無辜的笑容。
“咚!”
趙富貴捂着腦袋,腦袋上多出一個大包。
武依依眼巴巴地望着才打完人,正在折信紙的文楊柳,被她注意到後,得到她安慰的摸頭:
“依依,林前輩的手段,難道你還不相信嗎。”
“我有幸和林前輩合作過,隻能用詞形容前輩的話……那就是,冷靜、從容。”
“對于林前輩來說,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吧。”
……
目之所及,皆無活物。
除了自己面臨的敵人,沒有生物想在兩尊“滅世”的戰鬥餘波中變成炮灰。
林奕的視線,從天際,移動到正對着自己的老人身上。
那老人此刻眼瞳泛紅,蒼老的面皮猙獰可怖地笑着,周身龐大到凝成黑霧的威壓足以将所有境界低于滅世的生物碾成塵埃。
“怎麼,小畜生,紀昌聖那廢物逃跑了?怎麼就留你一個來給我熱身?”
老祖哈哈大笑着,已經變成利爪的雙手纏繞着寂滅之氣。
他伸手,黑霧頓時籠罩了整片區域,絞殺感知内的一切。
雖然知道逼不出來紀昌聖,也秒殺不了對面敵人,但并不妨礙老祖極盡羞辱貶低。
仿佛這樣就能占于上風。
他氣狠了,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手上“紀昌聖的神魂”,是假的!
别看老祖表面勝券在握,實則,他心裡惶恐有之——
身為見多識廣的老牌滅世,他竟完全看不透對面男子的路數!
這還是他晉升滅世以來的頭一遭,遇到如此讓他心裡沒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