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舉起了手中的證物袋道：“就是這個吧。”

證物袋中黑色的打火機在走廊的吊燈下反射着光。

松田接着推理道：“島田先生應該是去陽台抽煙時發現了風信子，他随手拿起了房間裡的打火機揣在了口袋裡。而在杜鵑房，島田先生倒地時碰翻矮桌，桌上的打火機掉到沙發下面，你在島田先生口袋中發現打火機下意識以為是桌上的，将他放在了桌上。”

“——齋藤先生，你可以解釋為什麼沾了島田先生指紋的打火機會在他根本不可能進去的杜鵑房嗎？”

齋藤先生臉色猙獰，一直以來強行壓抑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噴湧出來。

“是啊，就是這樣一個自己明明花粉過敏，都不會注意到自己定了以花為主題的賓館的人，就是這樣一個明明門口寫着風信子都需要看到花才知道的人，就是這樣一個毫無生活觀察力傲慢自私的人，欺騙了憧憬着作家世界的我，将我嘔心瀝血籌備多年的作品附上他的名字。”

“我聽到他在酒館吹噓自己是作家，有人脈、出版了很多書，懷着興奮與忐忑詢問他能不能看看我的文，沒想到這隻是随口說說的謊言，他答應了所有人，但是看完就大加貶低說都是沒人會看的東西。”齋藤将臉埋進雙手。

“我很沮喪，但并不準備放棄，在我想要去投别人的時候，他又來找我，說他可以幫我，但是因為是新人，所以需要我全部寫完之後交給他。”

“我辦理了休學，專心将自己關在家裡寫作，認真查閱資料，新人作家要邁出第一步太難了，這或許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我要把握這個機會做到盡善盡美。一年時間，整整一年時間！我每次肩膀酸痛難忍的時候，都在暢想着成為作家之後的事。”說到這裡他突然沉靜起來。

“那之後我本來也沒想殺他的，我沒錢了，不得不找個包吃住的工作，但是他自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對我大加嘲諷，從剛進樓道到邁入他的房間，他都在嘲諷我的境遇。他終于進入自己的房間後，我機械地來到需要打掃的杜鵑房，進行清掃的工作，在擦拭餐刀的時候，我想或許我應該殺了他！——他就自己走到了我的面前。”齋藤看向自己的手。

目暮警部安排人将齋藤帶走，就在将要與森山擦肩而過的時候，齋藤突然停住轉頭道：“抱歉”。

森山略微詫異地看向他。

“那杯牛奶，我加了安眠藥，”齋藤說道，“我不後悔我殺了他，但如果知道我還是會被抓，我或許，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那個晚上，面對着客人喜悅的眉眼，動容的神情，還有印着自己卑劣身影的澄澈眼睛，齋藤感覺到了無比的羞慚。

“所以……之前打斷安室先生的詢問，也是因為擔心牽連到無辜的坂口先生嗎？”森山突然發問，但并沒有等待答案。

“齋藤先生，我并不想高高在上地指責你的選擇，也無法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我很憧憬寫出《雪女迷案》的齋藤先生，那是憧憬着美好未來，為每一個微小情感而觸動，想給每個努力生活的人一個圓滿結局的正義靈魂。”

齋藤嘴角蠕動了一下，第一次流出了眼淚，緩緩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幾隻烏鴉叫着飛過天際。

……

賓館門口，森山拉着佐藤警官假裝交談實則偷偷伸長耳朵，觀望着不遠處兩個池面的互動。

“森山，”佐藤語氣無奈，“再不走一會兒目暮警官要訓你了，你今天早上遲到的事情還沒和你算賬呢！管理官可将目暮警部叫走單獨談了。”

“再等等嘛，再等等嘛，”森山揪緊佐藤警官的衣擺，刻意壓低聲音哀求着說，眼睛閃閃發光充滿興奮。

“這有什麼好看的，兩個人今天一起破案要個聯系方式而已。”佐藤無奈，但看着森山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勾，帶着一絲寵溺。

森山表情一闆：“什麼叫一起破案！案子是我破的，松田隻是做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貢獻而已！”說着還用手筆畫，先用食指和中指比出一段距離，然後随着說話漸漸縮小最後甚至成了蘭花指。

比着比着她自己也笑了起來，嘴上接着道：“而且你不覺得松田很不正常嗎？他是那種會要偵探聯系方式的人嗎，他連高木的聯系方式都不一定有欸。”

森山模仿道：“你就是傳說中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嗎？真是厲害呀。”

略過安室的回複，森山接着模仿松田：“聽說你還是咖啡店店員，真的是業，務，繁，忙呢。可以給個聯系方式嗎，有點好奇這麼出色的偵探做的料理了。”

森山學起來語氣分外的陰陽怪氣，就連佐藤都開始懷疑自己剛剛聽的版本了。佐藤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森山你為什麼感覺總是對松田有很大意見啊，明明你們配合就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