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人一瞧,這一下可把他看傻了。
謝不虞那張臉易了容,看起來像是個人畜無害的仙門小弟子,衣着也換下了他素日裡的一身最是喜愛的玄衣,改為一身白袍。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沈晏蕭悻悻的跟在他身後。
想要在玄天什麼不入流的小門派混個假身份對于北檐堂的人來說是個極其容易的事情。
而這假身份能讓他二人名正言順的進入那潇湘林,更是再好不過了。
謝不虞掂量掂量了手上的兩把劍,耍了一會兒。
反正他又不會用劍,純當個白癡;不入流的外門小弟子,武功更是沒法體現在這劍上,這身份潇灑的給他樂了好一會。
三日後——
玄天内大大小小的門派皆如約而至,在這潇湘林正門前等候。
晌午之時開啟,這班人已是各自集結隊伍進入了潇湘林内。
謝不虞混在其中倒也四處張望着,并非是好奇,而是熟悉地形;這裡魚龍混雜,保不準下一秒可就有什麼閃失出現。
沈晏蕭在他身旁悄聲道:“這潇湘林...今日似乎不太對勁。”
謝不虞也有所察覺,那日深夜闖入這潇湘林内的氣息可比眼下安穩多了,如今氣息盡是如此紊亂,估摸着要出什麼事。
“他們來這潇湘林曆練個什麼勁頭?要換做我是這什麼門派裡的什麼大弟子,早甚覺無趣了。”沈晏蕭又開始發他的滿肚子牢騷。
謝不虞瞅了一眼他,抱臂故作神秘道:“自然是這潇湘林裡面有人人趨之若鹜的寶物,否則年年擠破了頭也要進來是為了什麼?”
但就在二人談論的同時,前面些許打了頭陣的弟子卻開始有些引發混亂。
“怎麼回事?!”衆人紛紛驚道。
方才還萬裡晴空的天,竟一瞬之間布滿了彌漫四方的霧氣,一下子蒙蔽住衆人的視線,也毫無征兆的切斷身邊人的聯絡,眼下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估計是某種掩人耳目的陣法,你跟緊了。”
謝不虞話音未落伸手去摸旁邊,沒料想這一下竟是摸了個空!
沈晏蕭這厮人呢?
他心下一沉,便知這并非普通的霧氣,怕是某個機關的陣法。
思及此也不由得多提高了幾分警惕,眸光銳利時刻覺察着身邊一絲一縷的變化,畢竟身旁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光靠赤身肉搏面對未知的危險也是拿捏不上幾分把握的。
林中此時不時傳出一些尖叫,卻并非是人能發出的聲音,這尖叫聲像是要刺穿耳膜般刺耳,震的人心口和大腦發疼。
不對!這霧氣似是在侵入人的五識!
謝不虞聞到這霧氣之中的香味頓感不适,忙努力地搖了搖頭,逼迫着自己保持清醒,一邊還在費力的閉住五識,但多少還是吸入了一點。
眼前幻象重重火海,燃燒着胸腔疼的似是要将他活生生揪入那場陳年恩怨,烈焰漫天映紅了他故裡的飛絮白雪。
那香味他似是在北檐堂有見識過,雖談不上有多相似,卻也多少占了七成。
此霧乃是一種毒氣,吸入體内少量可使人緻幻,多則是筋脈寸斷,爆體而亡。
而這緻幻也談不上是多美好的體驗,它會将人心底最濃烈的欲望勾起。
用“貪、嗔、癡”這如同三鬼般來讓人就此陷入無窮無盡的欲海,終不得解脫。
頭痛欲裂讓他不得不減緩了行進的速度,也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的劍,雖然不會用,拿來格擋幾下子減輕傷害總還是可以的。
又過了段時間在這迷霧之中摸索,總算是看到了個人影。
那人影似是也察覺到了謝不虞,身形微微一動,轉過身來。
謝不虞此時頭痛也稍有緩解,駐足在離對方還有五十來步的地方停下,像是在确認是敵是友。
不遠處那人大聲道:“小友也是來此曆練的?如今這毒霧四散,尋到隊友已是不易,我本無惡意,隻問小友可願與我共破此陣?”
語罷竟是為了表示誠意,将自己的佩劍連身帶鞘扔至謝不虞身旁。
謝不虞頓了頓,如今局勢光靠他一人手無寸鐵着實難破局,彎腰拾起那地上剛扔來的劍。
劍身還镌刻着“丹山”二字,想來是此劍劍銘,而後步步向那人走去,仍抱着警惕去賭這一把。
他走近了才發現此人眼盲,雙眸用一白布條所遮,隻是難掩此人周身氣質出衆,頗有入仙脫凡之意。
謝不虞默默在心裡起了個“眼盲仙長”很貼切的稱謂。
都說缺一門之人,其他感官都即為敏感,若此人真為門派中人,多半也并非是沖着那禁地秘寶所去,而是同他一樣,别有用意。
那人轉過頭,眼處蒙着白布,嘴角略勾了勾,竟是有種說不出的邪魅,又似是對他默許加入這破陣隊伍裡感到高興。
“不知小友如何稱呼?”這人聲音低低地,吐字不急不緩,聲線意外的好聽。
“謝玄微。”謝不虞想了想還是用假名更為穩妥,畢竟不知此人來曆,還是稍有戒備為好。
思及此又是站的離那人遠了些。想來對方眼盲應是看不見的,他心裡暗自腹诽。
聞言那人挑了挑眉,“哦”了一聲,剛要開口,耳朵微動卻隻聽身後水聲翻湧。
下一秒不知從哪個方位竟冒出一條無比碩大滿布鱗片的尾巴橫掃了過來!
那眼盲仙長忙道一句“小心!”
趁機一把攬過謝不虞的腰身,腳尖輕點連帶着一個空中翻,速度之快及力道把握卻都是恰到好處的,那巨尾在他二人騰空瞬間的身下猛地掃過。
已是粗木倒地,枯葉翻飛,一地狼藉。
謝不虞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一瞬被猝不及防的攬過騰空之時,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炙熱的盯着自己。
像是要收入囊中的獵物一般。
但眼下除了這眼盲仙長就再無旁人了,謝不虞心道一定是剛剛中毒的幻覺還尚有餘留。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所謂的眼盲之人,這白布條所蓋之下,竟是一雙完整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