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烏骨透過謝從池身後的軒窗,漫不經心的瞥見了窗外的漫天大雪,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本來已逐漸失去光澤的眼眸卻突然迸發出一種必勝的目光。
而後他看向謝從池,咯咯咯癫狂地怪笑起來,笑聲愈來愈大,烏骨是在笑自己,笑他自己怎麼把這件事忘記了?
縱使他謝從池上天入地,也不會知曉虞北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雪虐風饕的模樣,更無從知曉那個已經被塵封了數十年的秘密。
烏骨仍在肆意地大笑。
哪怕謝從池扛起了一時的虞北大旗又怎麼樣?這虞北最終的命數,還不是乖乖的掌握在他們望丘手中?是生是死,到時候又豈是一個小小的謝從池就能阻止的?
眼下謝從池既然在他的地盤占了上風,那便由着他吧。
烏骨停下了狂笑,也起身眯了眯眼看着謝從池,道:“謝公子既然無意合作,我便回去傳達于我家主人,又何必大發雷霆呢?”
他一招手,示意其餘兩個随從一起離去,烏骨與謝從池擦肩而過之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謝從池耳邊隻低語了一句。
“謝公子,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烏骨又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蕭瑾酌及祝殃銘,他今日算是将這梁子記住了,但現在還不是報複的最佳時機,隻等他家主人大業将成之時,再趁此機會将這件事一并算賬。
蕭瑾酌見這戲的主角都走了,倒也沒什麼看頭了,于是拉着祝殃銘沈晏蕭兩人行了禮離去,随口找了個理由,祝小公子沒來過虞北,帶他在此四處逛逛。
謝從池應允了,草草結束了這場宴席後,他便也起身回了房,此刻外頭已然近乎深夜時分。
不過興許是宴上酒意太濃,謝從池隐隐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他剛推開房門就往房中床榻旁坐去,搖了搖頭像是想要自己清醒一點,一手扶額,一手撐在床沿邊。
謝從池也就此時感知力稍差了一點,他要是今晚一丁點兒酒也不沾,那這躲在屏風後的人就要遭殃了。
躲在屏風後的人好巧不巧,正是謝不虞。
他一沒想到這虞北新王竟然這麼快就将望丘的人絲毫情面不留的打發走了,二沒想到這屋竟然就是虞北新王的住處!
真是倒大黴了,下次出門前一定要記得看黃曆了,謝不虞心裡暗忖道。
那他眼下怎麼離開這個屋子似乎變成了最棘手的事情,他不太想單獨面對這位虞北新王,總感覺沒來由的心慌。
那總不能像小賊一樣從門口溜出去吧,從窗口逃走?好像也不太靠譜,不管怎樣都會發出聲響驚動不遠處坐在床沿邊的那位。
謝不虞思來想去竟是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啧。
謝不虞糾結了半晌,還是決定偷摸從窗戶那裡溜出去。
要說一丁點聲響沒有當然是不可能的。
坐在床沿邊的那位果然聽見了謝不虞翻窗極為細小的聲響,但卻沒有輕舉妄動,隻是輕捏眉心下的那雙眼睛緩緩睜開來,嘴角噙了一抹說不上來的笑意。
謝從池當然不知道是誰,他還以為是先前因為烏骨的不甘心而悄悄派人來暗殺他。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當謝不虞成功從窗戶那裡翻出來時,急忙找了棵粗樹幹躲了起來,還在樹幹背後時不時偷瞄着,又盯了門口好一會,見好半天都沒動靜,他這才暗自慶幸起來,
于是放心下來,從那樹幹後轉身出來,踩着地上厚厚的積雪,就往祝殃銘那邊的客房正要行去。
脖子邊卻忽然傳來一股涼意。
謝從池不知是什麼時候閃到了他身後,此刻正用手中劍抵着謝不虞背對着他的脖頸處。
然後謝不虞就聽見身後蓦然響起了一道聲音:“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