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
溫稚顔小臉蓦然有些粉紅,不過她一向很大度,忐忑地靠在他耳邊問了一句:“那世子也一同去吧?”
晏行周沒有拒絕她的話,一臉嫌棄道:“你确定要這個樣子去騎馬?”
溫稚顔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衣裙沾了酒水,發髻也松散下來。
好像不太體面......
“那,那算啦,下次吧。”
兩人就這麼視若無人地交談着,絲毫沒注意一旁幾人的眼色。
晏啟明望着二人熟悉的神情,欲言又止半晌,終究沒說什麼,先行離開了。
*
轉眼又過了幾天,俗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最近連續幾天都是嵇博士的講義課,又無聊又容易犯困,就連率性堂的學生們也時而倦怠,打起了小差。
今日下午這一課卻有些特殊。
是晏行周的課。
少年甫一進門,學生們便忍不住驚呼起來,課堂的氛圍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蘇扶春媚眼如絲,偷偷拿起了桌堂裡的小鏡子,補了補口脂,将身體坐的筆直,朝着晏行周撩了下頭發。
當然,她這媚眼完全是抛給瞎子看,晏行周壓根沒注意到她,簡單介紹了一下今日課上的内容,便皺眉盯着溫稚顔的方向看。
溫稚顔的那本《華陽國志》已經全部看完,正是書荒之際,昨個被邱晴雪鬼鬼祟祟塞了幾本奇怪的話本子,她有些好奇是什麼故事,便低頭看着這幾本話本子的名字。
第一本《狐狸與書生》,看起來像是志怪故事,可以讀。
第二本《天之驕子俏丫頭》,好奇怪的名字,沒什麼興趣。
至于第三本......溫稚顔還未看清,面前就籠罩了大片黑影。
晏行周走到她身前,輕敲了敲她的書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冰冷:“好看嗎?”
“我還沒看呢......”
這話不假,她确實沒看,蘇扶春幸災樂禍地輕笑一聲,聲音不大,但屋子裡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了。
趙妙音倒是沒出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晏行周的臉。
溫稚顔這才後知後覺,原來已經到了上課的時間,連忙道歉:“對不起......”
晏行周盯着眼前這個縮成鹌鹑的呆子,忍了忍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今日這堂課講的是《吳子》第五篇。
晏行周的聲音清冽動聽,如久旱逢甘露一般勾起了學生們聽課的心思,就連枯燥乏味的兵書經他口中講起都變得生動有趣起來。
溫稚顔剛做了錯事有些心虛,目不轉睛地盯着晏行周,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認真一點。
可她實在聽不進去他在講些什麼。
她知道晏行周長得好看,但以往的他脾氣古怪,語氣總是生冷直白,不似今日這般平和。
窗外的陽光打在少年如青松一般的脊背上,就像是一塊幹淨的美玉閃着溫潤的光芒。看的她微微失神。
“若敵衆我寡,為之奈何?”晏行周慢悠悠地繞到霍煜身邊:“聽聞霍公子此次入學考試拿了一甲,不知可有答案?”
衆人的目光紛紛朝着霍煜的方向望去。
“出身鄉野,又怎會懂得這些排兵布陣之道,世子此舉莫非有些強人所難?”
“霍煜乃是一甲,若是連這些都不懂,豈不是質疑國子監的成績有水分?”
霍煜眼底閃現一絲疑惑,須臾片刻即恢複自然,認真思忖道:“用少數兵力突然襲擊,在狹窄的路上擊鼓鳴金,敵人雖多,也莫不驚慌騷動。因此,使用衆多兵力,務必選擇平坦地形。而使用少數兵力,務必選擇險要地形。”
晏行周颔首,對他的答案表示肯定。
“今日的課就上到這裡,剩餘時間大家可自行溫習。”晏行周忽略掉溫稚顔直白的眼神,邁着大步離開。
溫稚顔松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她覺得今日的晏行周太嚴肅了。
大抵這就是夫子與學生之間天然的鴻溝吧。
這樣好看的臉,她實在很難将他跟嵇博士那種白花花胡子的老頭聯系到一起。
學生們收拾東西陸續離開,唯溫稚顔還在發呆,想的正出神,就看到前方的霍煜輕輕碰了下她的袖子,做了個口型。
溫稚顔沒有看清,用口型回問道:“什麼?”
“溫稚顔,我們好好探讨一下看書的事情。”
溫稚顔偏過頭來,譚司業負手而立出現在她身邊。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