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恩醒時,天已大亮,他輕眨了眨眼,适應日光刺激帶來的酸澀感後,撐着床想要起身。
正在此時,亞撒端着托盤從門外走進,其上放着尚冒熱氣的粥和小菜:“醒了。”
亞撒将托盤放在床頭,屈膝坐在床邊。
他穿着真絲的黑色家居服,領口卷着金色的邊,劉海低垂搭在額前。因為剛洗過,有種毛茸茸的蓬松感。
随意的裝束發型,卻因為雄蟲自身獨特氣質依舊顯露出幾分矜貴,眼中未消的冷意讓他看上去似朵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
雄蟲在伊斯恩面前一向随意平和,很少露出此等上位者姿态,可一旦展露,就讓伊斯恩不可控制地想要折腰臣服,
于是他低下頭去。
雄主卻主動擡起他的手,伊斯恩擡眼看去,亞撒微微一笑:“說了要好好罰你,作為欺騙的代價,不會覺得昨天那些就足夠了吧。”
伊斯恩臉一紅,眸光閃爍着避開雄蟲的視線。
“好了,先去洗漱清理,再回來乖乖吃飯。”
他把重音落在“乖”字上,伊斯恩有些窘迫,昨晚到現在,他面紅耳赤的次數要趕上前三十年的總和。
雌蟲依言起身去洗漱,他此刻穿着昨天亞撒随意為他包裹上的浴袍,下床後松散下來,伊斯恩重新調整收緊。
亞撒單手支頤,靜靜看着伊斯恩進入浴室的背影,目光落在他裸露在外的兩條精瘦小腿上,又緩緩收回,兀自沉默。
伊斯恩很快洗漱完畢,重新站在亞撒面前,雄蟲拉着他的手往床上一帶,雌蟲沒有反抗,垂着眼由他擺弄,亞撒心底郁結微散,低頭在雌蟲唇邊吻了吻,嗅到一絲清冽薄荷味道。
“好乖。”他誇道。
伊斯恩身子一顫,眼睫抖得不像話。
亞撒将粥碗端起,舀起一勺吹涼,送到伊斯恩唇邊。伊斯恩頗為局促:“雄主,我自己來。”
他伸手想接,卻對上亞撒冰涼目光,動作一頓,放下手去。
亞撒這才又重新展顔,隻笑意未達眼底:“我說了,要乖。”
伊斯恩難以直視亞撒的注視,渾身都僵硬着。眼前雄蟲比他小上十歲,卻做着他的主導,褒獎稱贊,抑或是懲罰訓斥,好似已至而立之年的他重新變成了需要管教的蟲崽。
溫度适宜的粥送到唇邊,伊斯恩張口含住勺子,吃了粥,喉結滾動咽下。
亞撒看着他用,問:“好吃嗎?”
粥是皮蛋瘦肉粥,兩個皮蛋攪碎了混在米中,再另切大塊的進去,保證每一勺都能有皮蛋佐味的同時,也可嘗到其本身滋味。瘦肉更是嫩滑,米也煮的軟爛,組合在一起鮮香可口,比寡淡的營養液不知好上多少倍。
蟲族崇尚武力,并不追求生活享受,這讓很多蟲都已忘記食物的滋味,但自然的力量始終不是科技可以打敗的。
在遇到雄蟲之前,伊斯恩甚至不知道世界上竟有這麼多美味可口的食物,且他的雄蟲竟然願意為他洗手作羹湯,甚至在軍部繁忙時,親自駕駛飛行器去辦公樓送便當,不知驚掉了多少軍雌的下巴。每次雄蟲過去,下屬們都會在他辦公室前探頭探腦,觸角打架的偷窺。
他的雄蟲是天賜的珍寶,所以伊斯恩才會如此舍不得放手,哪怕知道在雄蟲的笑面之下藏着陰翳血淚,他還是自私地想要繼續占有。
“好吃。”
伊斯恩極其鄭重地看着亞撒說出這兩個字,眼眸中情意流動,如同熱浪在亞撒心頭滾過。
又是這種眼神,亞撒想,又是這種好似要将心都剖給他的眼神,明明如此情深,又緣何要對他有所欺瞞。
是他們還不夠推心置腹。
想到此,亞撒倒也有幾分慚愧,畢竟,他也有事情隐瞞妻子。
他的過去,他的來路,他岌岌可危的心理狀況。
他于血火絕望中重生,那種痛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解的,他常噩夢纏身,通過自虐的方式來抒發痛苦煎熬…
或許,他們需要一次長談交心,但不是現在。
要在他親自确認伊斯恩确實沒有背叛之後。
不要輕易地相信任何人,也不要一直相信曾經可以相信的人。
這是他用生命學會的道理,刻骨銘心。
一頓飯吃的各懷心思,飯畢,亞撒把托盤交由家政小機器人送到樓下,重新關上門,走回伊斯恩身邊。
他再次執起妻子的手,與自己的手齊平放着,兩枚鑲嵌着矢車菊藍寶石的戒指分别套在二人的無名指上,日光照耀下反射出奪目的光彩。
這兩枚戒指是亞撒親手打的。
“婚禮上,我對你說了矢車菊的花語,你還記得嗎。”亞撒問。
伊斯恩點頭:“雄主說,矢車菊,是遇見,和幸福的意思。”
憶起婚禮,伊斯恩面上浮現出一絲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