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蟲面面相觑半晌,亞撒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叫道:“嶽父大人,好久不見啊。哈哈哈,哈哈哈。”
久經沙場的米修斯元帥木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回了句:“好久不見,閣下,請您繼續。”就面無表情地重新關上了門。
亞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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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助手機器人給米修斯元帥上了一杯花茶後,咯吱咯吱地倒退離開,病房内三蟲詭異的沉默着。
亞撒搓着手坐在沙發裡,看了眼病床上垂着頭不吭氣的妻子。又觑向一旁身穿嚴正軍服,哪怕在此刻私人場合也挺直脊背,将手放于膝上的米修斯,不自覺擺正了自己七拐八扭的坐姿。
亞撒在誰面前都沒有在米修斯面前老實。他的嶽父堪稱是伊斯恩升級版,嚴肅的代表,正義的化身。再加上跟亞撒的身世沒那麼多牽扯,亞撒對他也就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情感,可以當作正常的長輩禮貌處之。
米修斯平素對他們也十分關切,雖說他骨子裡是個刻闆雌蟲,有些思想被蟲族教育固化,但很多時候還是能展現出慈父的一面。
比如說此刻,在幾瞬沉寂後,米修斯先于蠢蠢欲動的亞撒打破沉默,道:“伊斯恩此次出師不利負傷,讓閣下費心了。”
“沒有,”亞撒笑道,“我也是剛到。”
“聽說閣下經曆了二次發育,等級升到了B,恭喜閣下。”
米修斯朝他微微颔首,從小接受尊長教育的亞撒,始終不習慣長輩因他雄蟲身份表露出的敬意禮貌,卻又礙于人設不得不接受,隻能在其他地方稍作補償。同時也提醒自己不能被社會同化,他始終是個人類。
亞撒伸手為米修斯添了些茶,米修斯古井無波的眼神有了變化。他微微傾身,嘴唇翕動,接過亞撒遞來的杯子,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亞撒已經習慣了嶽父這種同伊斯恩如出一轍的,面對突發社交事件無法處理選擇宕機的反應,沖米修斯眨了眨眼睛。
米修斯機械地擺正身子,将茶水一飲而盡,他吞咽幾下,目光無機質放空。半晌,終于想起要說的話:“閣下的二次發育你沒有陪伴在側,伊斯恩,這是你的失職,你應同閣下賠罪。”
一直陷入被雌父撞破某事羞窘的伊斯恩此刻才堪堪擡起頭,面對米修斯的诘問,他下意識想起身,卻被踏步上前的亞撒按住:“别亂動,小心你的傷。”
伊斯恩止住動作,有些依賴地看着雄蟲。亞撒悄悄握住他的手,食指在伊斯恩掌心轉圈安撫:“不必賠罪,伊斯恩受傷,我也沒有及時趕到。不過,現在互相陪伴,也不晚。”
亞撒說着,擡起伊斯恩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下,啵唧的親吻聲讓伊斯恩耳尖發紅,想到雌父正在一旁看着,他完全丢失了腦袋,想不出回複的話語。
如果亞撒仔細看,就會發現米修斯此刻的微表情變化其實非常精彩。但他掌權多年,終究不會在兩個小輩面前失了分寸,面上依舊沉穩道:“閣下善待你,你更該時刻保持清醒。傷勢如何,是否能盡快恢複照顧閣下。”
聽到這句,亞撒微挑眉,心說嶽父繞了半天終于說出了最想問的那句話。伊斯恩對此毫無所覺,隻當是表面含義,像回應上級詢問是否能立軍令狀那般嚴肅點頭:“請您放心,我可以照顧好閣下,絕不會再出現錯過二次發育這樣的失誤。”
“嗯。”米修斯沉沉應了一聲,亞撒從那拉長的尾音中聽出些許欲言又止,忍不住道,“我看了報告,傷口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依照伊斯恩的自愈力再加上醫院的藥物輔助,兩三天後應該就能自由行走了。”
“明白。伊斯恩,你要盡快恢複,不要辜負閣下的關心。”米修斯頓了一下才回複,沒有多言伊斯恩的傷情,仿佛對那并不在意。
伊斯恩又是同方才一樣的表情應是,望向亞撒時,藍眸中摻雜着些許不解,顯然是在奇怪雄蟲為什麼忽然說他的傷勢。
一個是鋸嘴葫蘆,一個是可可愛愛沒有腦袋葫蘆,亞撒快被這對葫蘆父子逗笑了。
他努力壓制,用手揉了揉伊斯恩的頭發,接着攬住雌蟲稍稍正色道:“元帥,想必伊斯恩也已經告訴您,他此次任務中遭遇了什麼。我不懂軍部繁複的規定,隻知道造殺孽者需償命。他雖是未遂,但既然已經動了這個念頭...”
亞撒神色冷下去,眸光閃動,好似一把始終未曾出鞘的利劍驟然閃現鋒芒:“我就一定要他死。”
那眼神,讓久經沙場的米修斯都微微一怔。那不像是一個在蜜罐裡長大,隻知敲金碎玉的雄蟲該有的眼神,反倒像是一頭經曆過無數争鬥、血與殺戮浸淫出來的狼王。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全然不容反駁:“如果最後,蟲族的法律殺不了他,我會殺了他。”
“你拿什麼殺他。”
米修斯還沒回應亞撒,外間陡然響起一道聲音,跟着病房門被打開,一身黑色軍服的二皇子雅各布風塵仆仆踏進病房。
沉重軍靴落地發出悶響,他像是剛從戰場回來,神色疲憊,身上還帶着股淡淡的血腥味,看向亞撒的目光有些複雜:“亞撒,如果你隻是說說,那便罷了、如果你真的想這麼做,”雅各布反手推上門,“在你放棄這個念頭前,不要再出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