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暮色中扭曲成詭異的弧狀,腐朽的木闆在重壓下發出瀕死般的呻吟。
有個皮膚蒼白的男子無聲立在台階中段,黑色衣服下擺垂落如凝固的墨迹,衣角被穿堂風掀起時,露出内裡同樣蒼白如紙的手腕
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膚下蜿蜒成青紫色的蛛網。他垂眸盯着腳下碎裂的木階,發絲淩亂地遮住半張臉。
露出的眉骨和鼻梁像刀刻般鋒利,灰青色的眼底沉澱着化不開的陰翳,仿佛将整座荒山的孤寂都揉碎了吞進瞳孔。
他的存在讓周遭空氣愈發冰冷,呼嘯的風掠過他身側時竟詭異地凝滞了半秒,仿佛連肆虐的氣流都在刻意避開某種危險。
脖頸處蜿蜒的青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卻不見任何血色,指節捏着樓梯扶手上纏繞的枯藤,幹枯的藤蔓在他掌心簌簌掉落灰屑,仿佛觸碰到他的瞬間便徹底失去了生機。
當他忽然擡眼望向樓下時,那雙灰藍色瞳孔像淬了毒的玻璃,在昏暗光線裡泛着幽冷的光。
薄唇抿成鋒利的直線,下颌線緊繃得近乎扭曲,與破敗的樓梯、腐爛的建築融成一幅令人脊背發涼的畫面。
仿佛他才是這座廢墟真正的魂靈,被困在時光的罅隙裡,等待着某個宿命般的時刻降臨。
秦肆微笑着,仰着頭望着像個陰郁的發黴的蘑菇一樣的克則妠傑。
“作為曾經的同事,我就不能來關心關心你嗎?畢竟現在或許隻有我們三個人還有完整的時間了。”
克則妠傑沉默,因為秦肆說的确實是事實,記得那不知道已經是多久之前了。
神突然發難,整個小鎮裡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無辜者無人替他們收屍,有罪者人間蒸發從未有過他們存在的痕迹。
而他們三個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或許是剛好在教堂裡吧,并未受到影響。
悲催的守墓人開始了,他忙碌的工作,熟練的動作加上麻木的内心,恍惚間他似乎已經做過這樣的事情很多次了。
慈悲的神父開始了他一複一日日複一年,同樣的禱告詞,同樣的對象訴說了千遍萬遍,無數遍。
推辭的信徒開始了他獨屬于一人的狂歡,為什麼教堂裡空無一人?為什麼他拿着面包卻無處發放?為什麼他總是孤獨一人?
守墓人一個人将所有迷失在夢鄉當中的信徒安穩的放置在适合他們休息的墓園當中。
神父為他們超度,保全他們?在安穩的夢鄉當中再不曾見過充滿悲歡離合且殘酷的現實。
信徒開始天天跪坐在神像面前祈求着時光能夠再次重來,回到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的下午。
或許是神重現慈悲了,一切都如那個信徒所願,時間開始快速倒流,白天也将重新顯示可那既定的未來真的能改變嗎?
不是的,那既定的未來永遠都沒有改變虛假的表象,漂浮在真相之上,那就像是一個夢幻的泡沫,一戳即碎。
那三個人确實因為這短暫的重現往日而感到興奮了。可是假的終究是假的,它永遠都成不了真的。
7天一到,那世界末日的場景再次重現,悲劇再次上演,活着的人再次目睹所有人死亡的全過程,可依舊無法阻攔。
就當活着的人徹底絕望的時候,時間再次倒流了,那一戳即破的美好生活,再一次的服務現在了真相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