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為是夏天,屋裡氣氛本來就很高,張郁青走到秦晗身邊時候,她清晰地感覺到他那種溫熱的存在感。
“小姑娘,我不給未成年做。”
秦晗放在桌面上的手條件反射地蜷起來,整個人突然緊繃,耳廓發燙。
她知道“做”這個字眼是指做紋身。
也知道這句話沒有什麼特别的意思,但她就是愣在那裡,半天沒回過神來。
大概是因為紋身室裡有人等着,張郁青的話說完就起身走了,屬于他的那部分溫熱氣息也随着不見了。
他回到紋身室,門是半掩着的,秦晗能聽見他對那位紋身的男人交代注意事項。
連某寶機器人都知道和顧客說話要十分客氣,都是親長親短的,“親,你需要什麼”“親親,記得給個五星好評哦”,可張郁青不。
紋身的男人問他“青哥,我今晚能不能去個酒局啊,喝點沒事兒吧”時,秦晗聽見張郁青哼出一聲冷笑。
也該走了。
老賴在人家店裡是不像話。
秦晗把手機塞進包裡,女孩子的包統共就那麼大一點的地方,包裡本來還有東西,手機塞到一半就有些吃力了,包包的拉鎖拉不上。
她歎了口氣,把手伸進包裡翻了翻,摸到一段光滑的緞帶和紙盒。
是她給胡可媛的畢業禮物,去日本時買的櫻花香水。
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秦晗輕輕歎了一口氣。
失去一個好朋友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記得那天異國他鄉的,到處都是日語交談,秦晗用不太流利的英語口語費力地和店員交流。
她選了粉色的包裝紙,還讓店員給用白色緞帶系了蝴蝶結。
那天秦母站在店外,打着一把日式花傘,催她:“小晗,在不快點要趕不上飛機了。”
幾個日本人聽見中文好奇地回眸,看向秦晗。
“來啦!”她攥着盒子往外跑,心裡愉快地想,可媛一定會喜歡。
高三時候整天坐在教室裡學習,聽班裡的女生們說總那樣坐着屁股會變大,秦晗和胡可媛就在晚自習之前的休息時間手拉手去操場上遛彎,天南海北地亂聊一通,連早餐吃了什麼餡的包子都要聊到。
原來畢業,揮别的不隻是那些習題和做不完的卷子。
高中時候的情誼,也帶不出校園。
陽光順着窗口溜進來,窗外有人吆喝着在賣冰鎮烏梅汁,這條街上總是年紀大的人多一些似的。
人家都說帝都市是快節奏的一線城市,這裡卻像是被人按了慢放,時光拉得悠長。
秦晗有些低落地拆掉香水外面的包裝,把裡面寫了“畢業快樂”的字條團成團,和包裝紙一起丢進垃圾桶裡。
香水淡粉色的液體裡溶了金粉,晃動瓶身時像是流動的星河,秦晗盯着香水瓶看了一會兒,才把香水瓶塞回包裡。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根本沒必要收拾的東西,拖着時間。
桌邊堆着罐裝啤酒,她上次來就注意過到了,隻不過好像比上次少了幾罐。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秦晗把手悄悄伸過去,才剛拿起一罐啤酒,恰巧張郁青和那個紋身的男人一起走出來。
紋身的男人沒有張郁青高,看見秦晗先是一愣,随後扭頭,勾着張郁青肩膀問:“青哥,你妹?”
張郁青瞥他一眼:“說話注意點。”
“啊不是,我不是罵你,我是想問,你妹......妹妹今天在家啊?”
張郁青這會兒沒戴口罩,表情看起來有些無語:“她不是。”
秦晗隐約想起,好像之前那個紋花臂的女人也說過,問她是不是張郁青的妹妹。
張郁青還有妹妹?
顧客走了,店裡沒有其他人在,秦晗的手還搭在啤酒罐上。
張郁青靠在門邊看過來,忽然揚起眉梢:“厲害了,還想喝酒?”
秦晗從小到大沒做過任何老師家長禁止的事,喝酒也是老師和家長都明令禁止的。
現在人雖然是畢業了,還是有些學生的思維在的。
聽見張郁青問,她馬上收回手,像犯錯了似的,顧左右而言他,小聲提議:“你不嘗嘗餅幹嗎?”
張郁青看了秦晗一眼。
這小姑娘從今天進門起,看着就有點沒那麼精神。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外面天氣太熱了給曬的,但剛才看見秦晗拿啤酒的舉動,他才覺得秦晗是有心事。
問她是不是想喝酒,她不回答。
那就是想喝。
這個年紀都以為借酒真的能消愁。
秦晗帶來的餅幹放在木桌上,說是自己烤的。
包裝挺精緻,粉色的袋子,裡面每一塊餅幹都做了分包裝,貼着英文字樣的貼紙。
張郁青沒說什麼,走過去拿起裝餅幹的袋子,慢悠悠拆開一小塊餅幹,放進嘴裡。
他笑了一聲:“你這餅幹,是苦瓜味的?”
秦晗被他問的一愣,自己也拿起一塊拆開去嘗,剛嚼了兩下,臉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