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克拉克的角度和刻闆印象來說，他認為自己會被邀請到萊克斯·盧瑟的别墅裡，那裡陽光明媚，室内說不定還有個遊泳池，裡面倒着紅酒，還泡着幾個人。或者，更糟糕一點，他會在公司的會議室裡，坐在萊克斯公司的一群董事對面，這樣他一個新人實習記者就沒法亂寫什麼他們不喜歡的内容了……

但不管怎麼樣，克拉克都不會想到，萊克斯招待他的地方是自己的私人住所沒錯，但萊克斯的私人住所就在公司裡。

萊克斯大廈有113層，雖然并不是什麼世界最高大樓，但這個高度足以放下包括幾個電子實驗室在内的所有部門了。這是根據萊克斯在遊戲裡設計的萊克斯公司的設計弄出來的，很單純的就是因為遊戲裡增加房産的數量需要額外消耗資金，但是擴建大廈之後向上疊層數不需要。他的私人住宅在大廈頂層的113層，辦公室在112層，隻有辦公室有樓梯可以向上。

在萊克斯大廈的地下還有十層，在遊戲裡這十層是生物實驗室，不過現在還沒有啟用，萊克斯其實覺得把地下挖空聽起來挺蠢的，但他确實做到了。

回歸最初的話題，克拉克在走進萊克斯公司的時候确實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這并不是因為，或者說，這不僅僅是因為萊克斯公司的占地面積大或者大廈極高。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看到有人從大廈的進口出入，所有人都似乎在打電話，在敲擊鍵盤，在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忙碌，整個萊克斯公司就像是一個活着的生命一樣。

臉上帶着公式化微笑的秘書莫西·格雷夫斯引導着克拉克走進公司董事專用的電梯裡，這台電梯毫無疑問同時具有運載和觀景的作用。站在電梯裡上升和平時起飛的感覺并不相同，在電梯裡更加平穩，而且沒有呼嘯的，從臉頰側邊吹過的風。他可以聽到電梯間裡不斷播放的音樂，是《綠袖子》，和許多電梯常用的《緻愛麗絲》不同。

克拉克沒說話，莫西也沒說話。

萊克斯給康納倒了一杯桑葚汁，等待着電梯上行。

康納還在不安，對一個理論上才出生一年的孩子來說，這是非常正常的。康納對超人的觀感從最初開始就十分複雜——父親，敵人，偶像和要超越的目标，無數麻煩的想法混合在一起，這裡還得搭配上一點異鄉人特有的心虛。萊克斯不會對一個未成年人抱有過多的苛責，尤其是考慮到這個未成年人多少也算自己的造物。

在電梯停下的時候，康納甚至抖了一下，然後電梯門打開，莫西帶着克拉克走進客廳。她看了一眼萊克斯，在得到萊克斯的颔首之後轉身，毫不留戀的通過電梯離開了客廳，幫助老闆應付記者屬于加班，加班是另外的價錢。

萊克斯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克拉克，這也是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這位“人間之神”，遊戲和漫畫都是這樣描述他的，超級反派模拟器中盧瑟勝利的結局之一甚至叫做“弑神者”。但克拉克·肯特看起來完全是個人類，克拉克·肯特并不是卡爾-艾爾的僞裝，萊克斯很高興可以看到這一點。

這很好，他可不想看到一個自鳴得意的僞神，否則他還得浪費時間把拳頭砸到對方的臉上。

“紅茶還是咖啡？”他問克拉克，“或者果汁？”

“哦，哦，您好，盧瑟先生，”克拉克這個時候才終于緩過神來，他連忙把筆記本和錄音筆都放在了茶幾上，對着萊克斯伸手，“克拉克·肯特，星球日報的記者。”

“我相信在你到來之前，我就已經了解了你的身份，肯特先生，還有，萊克斯。紅茶，咖啡還是果汁？”萊克斯和他握了握手，超人的人類僞裝并不差勁，但也不算好，作為一個農場長大的文字工作者，他的手很細膩，是那種吉良吉影可能的會喜歡的細膩。克拉克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他看起來稍稍放松了一些：“非常感謝，萊克斯先生，如果方便的話，果汁就好。”

萊克斯點了點頭，他站起來，克拉克這才發現在這個客廳居然有個冰箱——冰箱和牆壁鑲嵌在一起，仿佛最初就是一體的，克拉克甚至覺得這個冰箱裡面可以放下幾頭牛。萊克斯拉開冰箱門，也給克拉克倒了一杯桑葚汁，克拉克接過杯子，感覺萊克斯不像是他的同事說的那樣犀利而可怖。

雖然不到一小時他就後悔了。

必須要說，最開始的幾分鐘他們的讨論非常輕松愉快，萊克斯表示自己邀請星球日報的人來是因為他想要宣布自己找回了自己的孩子，而選擇克拉克這個新人記者，是因為新人或許不會給他的孩子施加太大的壓力。接着克拉克就見到了康納，萊克斯承認的兒子。

克拉克确實可以看到康納身上屬于萊克斯的部分，康納的外貌非常出衆，似乎同時融合了萊克斯和他那位不知名的戀人身上的所有優點，并且輔以某種古希臘雕塑式的藝術加工。但他也能看出這個孩子笑容之下的惶恐，萊克斯這樣迫不及待的要将他推到前台的行為無疑給了這個孩子很大的壓力。

“呃，您好，我是康納……”康納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Daddy……萊克斯說，我需要将我的身世告訴你們……告訴媒體？”

克拉克看着男孩灰綠色的眼睛，語氣變得更加溫和了：“是的，孩子，不要緊張，你可以慢慢說，萊克斯隻是需要更多人認識你，你看，他是個公衆人物？”

“說【公衆人物】或許不合适，”萊克斯翹起二郎腿，開始完成刁難超人的任務，“你可以直接說，我掌握了整個大都會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或許還有一部分美國的實業？我和那些操縱金融的蠢貨不一樣，我不玩錢生錢的鬼把戲，也不會拿着一顆注定要爆炸的炸彈玩擊鼓傳花。”

“……”克拉克沉默了一會兒，他臉上的笑容倒是沒有變得太僵硬，雖然這完全是考慮到了萊克斯集團的玻璃窗。他看了一眼康納，男孩變得更局促了，于是他不得不說：“是的，萊克斯先生，但我想，康納或許會更希望用簡單一些的方式了解他的父親的身份和地位。”

“或許吧，告訴他，康納，你對我有什麼樣的想法？”

康納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不過他的語氣依舊是順從乖巧的：“是的，萊克斯，你是一個實業家，是大都會最有權勢的人……但這對我的作用不大。我隻是……哎，算了。”

好吧，克拉克想，至少這個表現能說明那個叫康納的孩子并沒有受到萊克斯的虐待，他采訪過被虐待的孩子，他們的表現可不像是現在的康納。康納大概是太緊張了，他可以理解，在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外星人的時候，他也是這麼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