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斯把菜單丢給他，然後走向了那個機器人，康納手忙腳亂地接住菜單，萊克斯點的不算多，不過康納看到了冰激淋。接着，他看着萊克斯的背影，萊克斯走到機器人的面前，要了一個超人花色的氣球走回來，康納覺得萊克斯現在的表情很難看，仿佛手裡牽着的不是氣球而是定時炸彈。

“呃，Daddy？”康納看着那個氣球，超人配色，還有個巨大的“S”，他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我想，”萊克斯說，“我不是個苛刻的父親。”這麼說着，他半蹲下去，将那個氣球拴在康納的手腕上，順便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手和康納的手腕，康納的手腕比他之前注意到的要細一點，他的拇指和食指換成一個圈就能把康納的手腕抓在裡面。

康納一下就臉紅了，他看了一眼氣球，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拴住氣球的是一根彩色的線，他其實還挺喜歡這個的。

“Daddy？”康納說，“謝謝你，但其實我……”

“你要是說你不想要這個氣球我可以馬上把它踩爆。”萊克斯的表情非常平靜，然後他們點的餐被端了上來。會讓意大利人忍不住把他們全殺了的那種菠蘿披薩，還有法式炸薯條——隻有美國人會叫它法式炸薯條。剛炸好的薯條表皮酥脆，内裡綿軟，上面還撒了一層細鹽，不需要番茄醬也很好吃。康納連忙握住氣球的線，他看着萊克斯，把氣球向着自己拉了一下。

“看看那些機器人内部的構造。”然後萊克斯要求康納這麼做。

康納點了點頭，他并沒有因為自己做的事情實際上屬于不公平競争，或者竊取其他公司的機密而拒絕協助，他看了一下那些機器人，然後倒吸一口涼氣。

“這些機器人……它們的身體内部都有空腔……”康納壓低聲音對萊克斯說，“還有儲氣罐，上面還有一些奇怪的液體痕迹，在關節的縫隙，連接處，很難擦拭的地方。我恐怕這些機器人并不是什麼正常的東西，它是用來捕捉……某些生物的。”

“這些機器人是溫斯洛·肖特的手筆。”萊克斯說。

“超級反派？”康納瞪大了眼睛。

“一個罪犯，”萊克斯糾正了康納的說法，“超級反派是一個單純的，人造的概念——那些為惡的人用這些詞彙來給自己貼金。因為我和超人戰鬥，所以我是超級反派，因為我和蝙蝠俠戰鬥，所以我是超級反派，好像這是一種什麼榮譽一樣。但罪犯就是罪犯，和别人沒什麼不同。”

“這句話出自你之口？”康納問，康納其實不想這樣和萊克斯說話的，因為這樣太像是一個壞孩子了，但是面對萊克斯的時候他忍不住還是想說點什麼表現出他的與衆不同——尤其是和模拟器裡的他的不同。而萊克斯笑了一聲，他把一片披薩遞給康納：“我可沒犯罪。”

康納并沒有用手去接萊克斯遞過來的披薩，而是直接咬了一口：“是啊，你沒有犯罪，那我們怎麼辦？肖特那家夥恐怕已經用這些機器人殺死了不止一個孩子……我們今天去找到他？”

“我們報警。”萊克斯說。

康納這下才終于愣住了，不過萊克斯可以理解，報警這種選項對有超級英雄“資格證”的人來說，完全是個不存在的選項。他看着從康納嘴角垂下的芝士，食指微微敲擊桌面：“為什麼那麼驚訝呢？連環殺人犯本來不就應該交給警察嗎？”

“不，我隻是覺得……”康納歎了口氣，“為什麼不是直接找到他，問他是否做了什麼壞事，然後和他戰鬥，最後将他擊敗丢進精神病院呢？”

“他們又不會把溫斯洛丢到哥譚去，”萊克斯說，其實他覺得自己是在開玩笑，“别說什麼溫斯洛有精神問題所以可以免罪，我又不是廢死派人權律師，他在殺人的時候很明顯可以控制自己的精神。但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因為我需要手續，我喜歡一個強有力的規則——雖然有人會說什麼程序正義和實際正義之間的矛盾，但在我看來，會存在讓超級英雄發揮實際正義的情況隻能代表程序側碌碌無為。”

“哦，哦……”康納說，他有些無法理解萊克斯的話語，萊克斯可以接受一個才出生沒多久的人造人有這樣的問題。他不是那種喜歡和年輕超能力者生活在一起的人，但康納是他的血親，也是他的所有物，所以他能接受康納與自己不同的價值觀。

“讓一個早該槍斃的人活下來，需要讓超能力者對付他，期待着這個超能力者能順手弄死他，然後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讨論超能力者的越界行為，這是最為愚蠢的事情。這就是我的行事準則了，怎麼，被吓到了？”萊克斯問他。

“不，沒有，”康納急切地說，“我隻是覺得Daddy和我……我認識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們會告訴我控制力量，還有，義警不該幹擾政府執法，最重要的是，不該受到管轄，不該和政治扯上關系……之類的。”

“人類是具有社會屬性的生物，把自己從政治中排除出去本質上就是将自己的一部分權力拱手讓人。當然，我可以理解他們對政府的不信任，而這份不信任才是我報警的第一個原因。”萊克斯說，他意識到自己正在對康納解釋自己的行為。

然後他在心裡偷偷感慨了一聲，要是他認真輔導康納的事情被以前的同事，或者他的父親知道了，他們說不定都會感覺到非常震撼。

“我明白了。”康納說，他突然理解了萊克斯所說的“報警的理由”是什麼，也是走流程，隻不過是走“我已經報警了但是警察沒有重視所以我隻能自己保護自己”的流程。他忍不住偷偷吞咽了一口唾沫，這不邪惡，他想，至少不是模拟器裡面說的“制作毀滅日”那種程度的邪惡，但康納覺得這或許比起他想的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