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斯看着暗紅色的血液沿着塑料管緩緩流淌進采血袋之中,他對這樣的場景感到陌生和新奇。
在一般情況下,萊克斯并不會受傷,而如果他真的因為某種原因受傷了,那他受的也絕對不是小傷。他上一次流血還是在和名為布萊尼亞克的外星侵略者戰鬥的時候,可惜那個時候《咒術回戰》還沒出到某個經典神回,否則他可以躺在地上和赤麻鴨講五條悟笑話,“我現在也變成兩截了”之類的,而不是聊蚯蚓踢足球的事情。
他覺得手指有點發冷,或許是因為失血,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采血袋充滿了,他拿棉球按住,讓卡爾幫忙拔針。卡爾神色複雜,但還是拔出了針頭,将血袋遞給萊克斯。
“我真搞不懂你,”卡爾說,“你應該知道人類一次性失血過多會死的吧?”
“我計算過了,”萊克斯說,“按照我的身體狀況,抽血超過800cc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隻抽了700,問題不大。”
這麼說着,萊克斯站起身,然後踉跄了一下,他覺得眼前一黑,隻有扶住桌子才能勉強站穩。卡爾想要嘲笑萊克斯,明明是個科學家,結果卻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掌控,甚至還能說出這種愚蠢到了極點的話……
“為了那個克隆人?你和他玩甜甜蜜蜜的父子遊戲上瘾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是個仁慈的好父親?”
“或許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我,”萊克斯說,他覺得太陽穴疼,不是那種特别明顯的疼,隻是隐約的,在皮膚底下跳動的疼痛,“還有,别那麼說康納,他是個好孩子,他是我的孩子。”
卡爾看着萊克斯。
萊克斯的語氣和過去截然相反。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卡爾隻見過一種萊克斯——咄咄逼人的,驕傲自大的……光芒萬丈的。他似乎天生就是站在人群中央的發光體,即使說着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混賬的話,也意外的具有說服力。但是今天,就在此時此刻,卡爾見到了第二種萊克斯,他就像是需要拼盡全力才能發出聲音一樣,扶住實驗室的桌子,展現出愚蠢的姿态。
愚蠢的,就像是人類一樣。
“你不會真覺得他會感激你吧?”卡爾問萊克斯,他在一瞬間确實想過要不要伸手扶住萊克斯,但他覺得不需要,萊克斯總得為了自己做的蠢事付出代價。
“難道……”萊克斯覺得頭暈有點更嚴重了,他或許不該低頭的,于是他擡起頭看向卡爾,在擡頭的瞬間他差點摔倒,“難道喬納森·肯特收養你,是為了有朝一日你可以感謝他?我還以為你還記得人類的情感呢,赫拉克勒斯……呼……我要你抽的,你自己的血,快點。”
卡爾抿了抿嘴唇,看着萊克斯,他可以聽到萊克斯反常加快的心跳聲,然後他說:“好。”
萊克斯坐到了實驗桌的前方,他擦掉額頭上的冷汗,擡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理論上來說抽取700cc的血不會造成生命危險,隻是會難受一會兒,他的身體很好,營養跟得上,很快就能痊愈……隻是難受一會兒而已。克隆人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在遊戲當中表現為人類那一邊的基因鍊斷裂導緻身體崩潰,需要定期注射穩定劑維持健康。
萊克斯沒克隆過氪星人,不過他給自己克隆過弟弟,對于這個問題也可以說出一二。因為某些原因,超能力者的基因表達也有可能會抑制一般人的基因,在極端的情況下會像是他所做的克隆人,超能力一方的基因完全扭曲了人類的基因,最後造成崩潰,解決的方法也很簡單,在短期内抑制超能力基因就行,穩定劑的效果大體也是這樣。
康納受到了魔法的影響,雖然還沒有到身體即将崩潰的程度,但萊克斯看到他的眼睛開始變藍,這是超人一方的基因表達。康納感覺到了不安,所以超人的基因需要讓康納向着更有自我保護的能力的一邊進化,以緩解這種不安,這會是一個正反饋調解,越是進化,康納的基因就越不穩定,然後超人的基因就越是活躍。
萊克斯捏了捏鼻梁,從卡爾的手裡接過氪星人的血。
他感覺那種眩暈似乎緩解了一些,雖然也不是全部,但至少他沒有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的感覺了,然後他脫下手表,卡爾看到他從手表背面的電池口裡拿出了一小塊氪石。
“你把這個帶在身上?”卡爾後退了好幾步,氪石不大,散發出的輻射不足以殺死他,不過足夠讓他覺得不舒服了。萊克斯看了一眼卡爾,笑了一下:“人總要對自己負責……有所準備。我不相信外星人的仁慈。”
這麼說着,他把氪石放在研磨機裡,開啟了機器。
機器不斷震動着,萊克斯則把血液裝管放進離心機裡,卡爾看着他忙碌,時不時停下來喘一口氣,大約兩個小時之後,他完全感覺不到氪石的輻射了,在萊克斯的手裡出現了一管熒光綠的針劑。萊克斯把針劑遞給卡爾,笑了一聲:“看起來我的運氣和技術都不錯。”
“給我幹什麼?你要我去給康納打針?”卡爾看着他。
“你在說什麼?”萊克斯問他,“這東西足夠殺了你,這是給我用的。”
卡爾的手僵住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隻能沉默,萊克斯将他的沉默誤解為了等待自己的解釋——他在正常情況下其實是不會有這種誤解的:“氪石對氪星人具有毒性,這個藥劑從某方面來說擴大了這種毒性,不過除了直接進入血液循環之外不會發揮作用……你知道疫苗嗎?”
“我知道你瘋了。”卡爾說。
“你愛怎麼說都行,”萊克斯又喘了口氣,他挽起另一邊的袖子,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好消息是氪石對人類微毒,隻是代謝很慢,不會對身體造成永久性的損害。來吧,靜脈注射,我之前都沒做過這個……你甚至可以為了複仇紮得更用力一點。”
卡爾咬住下唇,用力瞪着萊克斯,但他還是妥協了,他看着不詳的,熒光綠的藥水流淌進萊克斯的血管,拔出的針頭還帶着血迹。萊克斯又露出了一個微笑,但這個笑容隻有一半,因為在他的嘴角還沒有上揚到完美的弧度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砸向地面。
不是什麼凄美可憐的腳下一軟,而是直挺挺的倒下去,卡爾差點沒有接住他,但是在最後的一瞬間卡爾把自己墊在了下面才讓萊克斯沒有臉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