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厭倦，”萊克斯說，“厭倦了一次次的‘本該做到最好’，偶爾我也會有這樣的想法，既然我能做到，為什麼我不把所有工作都給解決掉呢？結果就是我被攔住了，還被狠狠罵了一頓，一天到晚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之類的……”

“克拉拉嗎？”卡爾問。

萊克斯點了點頭。

但其實不是，克拉拉是他捏造出來的人，裡面參雜了一些有關他父母的東西，但他這次所說的還真不是克拉拉，而是超社局的“普通人”們。超社局的普通人教會了他如何做一個更普通的人，這一點比起其他的許多事情都更加重要。不能脫離群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當一個人能完成一百個人的工作時，他的效率一定比這一百個人共同完成工作的效率更高，因為他不需要任何與别人配合的交流成本，不需要和别人溝通。

超社局最忙碌的時候曾經把萊克斯當超級計算機用，畢竟給他條件他就能輸出方案甚至執行，不需要交流成本，方案的效果也有目共睹。人總是會偷懶的，偷懶是人類科技進步的一大動力，在發現萊克斯過于好用之後，他甚至還被安排去了别的部門打工，直到上級領導發現這件事為止。

之後的事情他沒有親見，他也不會去偷聽機密，在他剛進超社局的時候隻有六歲，那時候他就被教育了有幾扇門裡面的東西不能聽。

在那之後萊克斯的工作被重新安排了，他隻能負責超社局裡面的工作，而且隻能負責涉及超能力者的工作，一旦有事情牽扯到非超能力者，哪怕他能解決，也要事後和非超能力者的同事進行溝通。這當然拖慢了他的工作效率，也在無形中給裴德雅埋下了加班的伏筆，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沒有把不屬于他的工作推給他。

至于忙，超社局就是這樣的，沒有超能力的人當驢用，有超能力的人當核動力驢用，核動力驢當裝甲核動力驢ProMax用，一旦吃上公家飯就沒法回頭了。

他也是等長大才知道，一個人要是習慣了包辦一切，其他人也習慣了什麼事都讓這個人來幹，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此事也可以參考索米什卡的世界，在那個世界的人習慣了大事小事呼喚超人援助，最後甚至到了發生火情時在工廠裡找不到滅火器的程度。

超社局一開始也包辦很多事情，不過随着超能力者逐漸增多，各類省考國考、社招校招都有超能力崗位（同樣要求筆試成績，不能低于同地區非超能力者崗位最低分），體系逐漸完善之後，超社局的工作也少多了。至少萊克斯有時間玩遊戲，裴德雅也有時間看直播了。

距離佐德到達地球還有五天。

要問萊克斯他是否焦慮，那他隻會說自己啥都不擔心，但他最近抱着康納的次數明顯增多，這件事隻有康納自己才知道。

萊克斯的焦慮是很難被看出來的，最大的原因還是他的人設就是什麼都敢說，在佐德的飛船出現在了衛星拍攝的照片裡的時候，他又接受了一次專訪。這次專訪的記者并不是克拉克，而是露易絲·萊恩。這還是萊克斯第一次面對面看到露易絲的樣子，她穿着平底鞋和職業套裙，站得比克拉克狀态下的超人更加筆直。

“萊克斯·盧瑟先生，幸會。”她對着萊克斯伸出手。

“幸會，萊恩小姐。”萊克斯和她握了握手，一觸即收。

露易絲這次來采訪也是帶着一部分政治任務的，報社當然需要一些……更加爆炸性的，更有爆點的情報，他們甚至提前給露易絲準備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并不是針對逐漸靠近地球的外星飛船的，而是針對萊克斯·盧瑟本人的私生活的，他們更加關心的依舊是如何打擊一個背叛了他們的瘋子。

露易絲坐在萊克斯的對面，而後開始了提問。

“對于最近衛星拍攝到的，類似飛船的不明影像，你有什麼看法？”

“這很難想象嗎？在廣袤無垠的宇宙之中，我們并非孤身一人。”

有時候露易絲會覺得那些家夥非常矛盾，他們一面看着超人這個外星人在大都會的上空，在美國的上空飛來飛去，又一面為了其他外星人可能來到地球而感到非常驚訝。他們以研究外星飛船的名義弄到了不止一點兩點的經費，卻又在面對真的外星人的時候瞠目結舌。

在超人最開始出現的時候，他們試圖将超人打為不明飛行物，在超人和人類交流的時候，他們開始排斥超人作為美國公民的身份，但是當超人展現出了強悍的力量之後，他們又決定讓超人順從美國的價值觀，使用美國的方式做事……他們似乎正生活在一種切實的雙重思想之中，而無法達成雙重思想的人都會被現實逼瘋。

露易絲對此感到厭惡。

“我們可以注意到，你對外星人，尤其是超人似乎抱有着某種非同尋常的厭惡，請問是什麼造就了你這樣的想法？”

她看着萊克斯，她理所當然的知道萊克斯一定會在這個問題上撒謊，果然，萊克斯露出了他常用的，屈尊纡貴的笑容：“還用說嗎？我并不厭惡在自己星球上正常生活的外星人，隻厭惡那些未經允許就來到地球上，肆無忌憚展現着自己的力量，似乎人類對他們來說隻是彰顯慈愛的工具的家夥。”

這是真話，但也是謊言，露易絲可以毫無疑問地看出這一點，比起仇恨超人，萊克斯的厭惡或許更加針對将一切問題都推給超人的這個世界吧。露易絲不想說自己和萊克斯或許有着同樣的想法，不過事實就是這樣，露易絲不認為超人是敵人或者救世主，她……

她認為超人也是人。

“你或許對超人有所誤解。”

“也許？但我們今天要談論的是這個話題嗎？一架外星飛船，直到靠近土星邊緣才因為規避引力減速而被我們發現，我們的科技已經落後，而我們卻在這裡談論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