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死了搶劫犯，但受害者在驚懼之中也将槍口對準了他，子彈卡在他的空洞之中，給他帶來了更多的疼痛——他不會被傷害，但還是好痛啊。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明明是想要救人的，所以他也殺死了受害者，看到這一切的隻有這隻貓，僅此而已。

貓一直都在他的手裡瑟瑟發抖，它壓低了耳朵，渾身的毛發如同海膽一般炸起，卻又不敢發出威脅的嘶嘶聲。超人将臉貼在貓的肚子上，聽着飛快跳動的，心跳的聲音，他可以聽到貓的血液不斷流淌，他知道什麼是戰逃反應。在極端的驚懼之下人和動物都會渴求着以死求生，但對無論是生命還是自由都掌握在其他人手上的動物來說，戰鬥還是逃跑都是沒用的。

倒不如說，過于激烈的情感反而會讓這樣孱弱不堪的生物死去吧，多麼可笑，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最後一搏之上，為了活下去所以死，聽起來就和笑話一樣。

他跳下樹，将貓重新放在地上，他看着貓瑟瑟發抖着倒下，然後迅速逃走的樣子，超人擡頭看向太陽，太陽不能修補他殘破的身體，他隻是感受着疼痛。他的雙眼看向哥譚，哥譚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陌生與熟悉，有時候他會想，為什麼哥譚要有那麼多含有鉛的建築物，這是不是也是一種防超人的系統。

他躺在半空中，然後突然坐起身來，他看到一群人正在綁架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長得好像……盧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是那個被盧瑟制造出來的，我的克隆人？）

超人還記得在自己完全崩潰之前的最後一盤遊戲，他聽說了盧瑟正在卡斯摩德實驗室制造人造超人。在某一瞬間他曾經想過，要是盧瑟真的做出人造超人，不要來幹涉他那該有多好，但是他又很清楚，要是盧瑟做出了人造超人，大都會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他想要阻攔這一切，他幾乎成功阻攔了這一切，但是遊戲突然停止，一切失控，他在混亂的不斷重啟之中陷入了瘋狂。不，超人不覺得自己瘋了，畢竟若是想要停止世界的混亂也可以被稱為瘋狂，那世界上又有誰是不會發瘋的呢？

超人看向那個方向，他思考着，自己是否需要去救那個克隆人，或者去救綁架克隆人的家夥，他幾乎伸出手來了，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收回自己的手。盧瑟說不定會在後面策劃什麼陰謀，而現在，而在此時此刻，他需要做的隻是安靜地等待，等待着陰謀的開始，等待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他依舊可以聽到日複一日的悲鳴。

康納跟着貓頭鷹法庭的人行走在哥譚的地下，他感到陰冷，他不喜歡這樣的環境，畢竟不管怎麼說，他也有氪星人的基因，更喜歡沐浴在陽光之下，而不是潛藏在黑暗之中。更何況哥譚地下的鉛和另一種怪異的金屬讓他的感覺更加糟糕，似乎他原本敏銳的感官都被屏蔽了，現在的他仿佛是一個脆弱的人類。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可以感覺到氪石帶來的刺痛。

氪石對他的危害并不像是對真正的超人那麼大，康納認為這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有一半人類基因的原因，但氪石依舊會給他帶來刺痛。他可以感覺到氪石的來源，他甚至嗅到了一股糟糕的血腥氣息，血腥的氣息和氪石的刺痛混雜在一起。康納偷偷用了自己的眼睛去透視，然後他看到……

他看到一個超人。

當然，康納現在對于“看到超人”這種事情已經不會感覺到哪怕絲毫的震驚了，然而他看到的那個超人和卡爾，和索米什卡截然不同。他甚至以為自己看到的是超人的屍體，是被釘在木闆上的蝴蝶标本，氪石的長矛刺穿了這個超人，讓他看起來格外凄慘和悲涼。

他們要找萊克斯談的恐怕不是黑零号的問題，康納想，他們要找萊克斯談的是這個超人的事情。

接着，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被激光照射了一樣一陣酸疼，最後對于那個房間的記憶是，一個戴着黑色全臉面具的人走進了房間，在他漆黑的面具上，還有着銀杏葉的花紋。

肯雲萊伸了個懶腰，然後打開了存放着被氪石貫穿的超人的培養槽，他可以感覺到那個超人還有最後的氣息，但是這種氣息也在斷絕的邊緣了。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戴上了白色的橡膠手套：“我不保證能治好這家夥，倒不如說他現在的小命都隻靠一口氣吊着，這家夥随時可能死——反正治不好别找我麻煩，我自己都是二把刀。”

這麼說着，他将超人放在了病床上，嘲諷一般的對身邊的影子說：“你真是個可笑的家夥。”

“我小看了人類的惡意，”而那個影子回答，“我沒有想到，即便超人可以說出令我的鐵石心腸都動容的話語，卻依舊無法打動決定殺死他的人類。”

肯雲萊嗤笑了一聲。

“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你是個超人的深櫃，多少還帶着一點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态，而我是我自己，”他一邊抽出氪石，一邊說，“在你決定玩這個遊戲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當你将超人的生死寄托在投票之上的時候，他就一定會死。”

“我不會去拿雞蛋砸石頭，然後在雞蛋碎了之後哀歎石頭為什麼那麼堅硬，太蠢了。”

“來自地球■■的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