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青年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下了腳步,青年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似乎有些高高在上,不過并不讓人讨厭……他其實很少會真的讨厭一個人,個人的愛恨在許多時候都是無關緊要的,即使是在許久以前的過去,他所做的一切也并非完全因為愛恨。
青年說:“好久不見,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韋恩先生?”
布魯斯·韋恩,來自加裡甯格勒的蝙蝠俠,對着他點了點頭:“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現在找到我,是因為要我為你們超社局效力?”
“……倒沒有那麼嚴重啦,準确來說這個大概算是我的私人問題,所以我也沒穿超社局的制服來找你,”裴德雅抓了抓臉頰,在面對布魯斯的時候他總會感覺有點不自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請你搓一頓?然後咱們邊吃邊聊?”
“不用,”布魯斯回絕了他,然後坐回闆凳上,“我還有表要修。”
在最初的修車生意做開去之後,又有人會來問他能不能修其他東西,布魯斯來者不拒,他原本對這些機械就抱有比較濃厚的興趣,現在更是可以發揚這種興趣。現在的他有事可做,在忙碌起來的時候,他會忘掉很多不想記起的事情。
裴德雅小聲嘀咕了一句也行,然後拿着餐巾紙墊在布魯斯身邊的小闆凳上,确定幹淨之後才坐下。他比肯雲萊還是要稍稍挑剔一些的,不過也沒辦法,他小時候弄髒了衣服會挨罵,還會被要求自己洗幹淨。他坐在布魯斯的身邊,看着布魯斯修手表。
那個手表隻是個普通的電子表,算不上多麼貴重,裡面有點進水,不過鏽蝕不算多麼嚴重,布魯斯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然後開始處理電路闆。裴德雅坐在他的身邊,冷不丁再次提問了:“所以說,你應該是能夠認知到自己為什麼會來到我們的宇宙的,對吧?”
布魯斯的手停滞了一瞬間。
他轉過臉去看裴德雅,剛才說出這段話的青年看起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丢出了怎樣的重磅炸彈,隻是在看着那個壞掉的電子表。布魯斯知道這種雲淡風輕的樣子代表了什麼,裴德雅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也不希望他知道更多關于平行宇宙的事情。但大風起于青萍之末,他是蝙蝠俠,他早已察覺到了事情的異常。
“你來找我,是因為超人那裡出事了吧。”
“現在隻有你還會叫他超人了,”裴德雅說,他繼續看着那個電子表,“他不希望被人稱為超人,我們會尊重他的要求,所以我們叫他索米什卡——或者你可以像銀杏那樣叫他小熊,其實我不是很理解為什麼銀杏會對索米什卡同志這樣的一張臉叫出小熊的,他闆着臉的樣子真可怕。”
“……”布魯斯将螺絲擰緊,“沒有人知道他叫索米什卡。”
“你們真的會在意嗎?”裴德雅問,他的語氣之中帶着切實的疑惑,“首先我很好奇,你們想要的不就是一個全知全能的領導者,是一個超越人類認知的哲人王,是一個Overman,你們真的會在意這個Overman在過去是不是人類,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嗎?”
“或許是因為我們在個人崇拜的道路上比你們的宇宙更加……”布魯斯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叫他超人,是因為我想這樣叫。”
“好吧,那我就不糾結這個話題了,我的意思是,沒錯,但也不對,目前出事的應該不是超人而是蝙蝠俠。那麼,你到底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裴德雅說。
布魯斯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受傷還留着傷痕,但那些傷痕并未真正影響到他的身體狀況,他依舊可以工作,依舊可以生活,他……他對自己所在的世界最後的記憶是他引爆了自己心口的炸彈,而超人,索米什卡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那時候布魯斯是想要嘲笑的,為什麼超人會認為被剝奪了自我意識,以傀儡的身份活下去,會比死更好。
畢竟,死即睡眠,它不過如此。
“因為世界毀滅了,”然後布魯斯說,“因為我們不甘心接受世界的毀滅。”
“也是不能說出那個幕後黑手的名字?我知道了,”然後裴德雅說,“原來幕後黑手是伏地魔。”
布魯斯沉默地看着他,一瞬間不是很能理解年輕人突如其來的幽默感,但是他明白裴德雅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蝙蝠俠因憤怒和不甘而存在,而對世界毀滅的憤怒和不甘,會招來不斷狂笑的蝙蝠的幻影。然而布魯斯并不願意接受毀滅其他世界的邀請,于是他順着撕裂的時空隧道來到了這個世界。
或許索米什卡是讓他錨定了這個世界的道标。
布魯斯想要提醒裴德雅一些什麼,但是有些東西本就不該用語言表達,如果說出來,就有可能會影響到一些麻煩的東西。
于是他低下頭去,繼續将表上沾着的汗水擦幹淨,在夜色之中傳來歌聲,那是錄音機播放的舞曲的聲音。
他記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