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彌應下,邁進馬車。馬車寬敞,錦緞作簾,雙雀銜珠紋繡的軟墊上放着一身一等太監的行頭,沈彌知道這是給她準備的。
她剛換好衣服,帶上黑色紗帽,就聽見車外小内侍唱道
“沈公公,霄華樓到了。”
沈彌快速整好前襟的褶皺,掀開車簾,小内侍已經擡起手臂在車邊候着,沈彌扶着他緩步下了車,垂目立在一旁。
霄華樓門前人聲鼎沸,各色郎君娘子卻不敢往沈彌這邊多看。
大長公主的馬車是皇家制式,車檐的錦布還繡上了大長公主府的徽記,都知道今日是大長公主的賞燈宴,宴請京城裡各大皇親貴胄的家眷,有眼色的人都不會沒事找事上前礙眼。
“沈公公,朱娘子到了。”
聽到小内侍的禀告,沈彌扭頭看向霄華樓,一個身穿彩珠繡蝶百疊裙的窈窕女子,身旁跟着一個小婢捧着琴,朝她的方向走來。
走進了才看清朱娘子的容貌,沈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粉腮含笑,彎眉鳳眼,舉手投足間都有撩撥人心的情意,不愧是霄華樓的花魁娘子。
沈彌側身取下車邊挂着的犀角燈,迎了上去。
“朱娘子,請”
朱娘子似是沒想到大長公主府的公公會上前請她,腳步亂了一瞬,卻轉頭彎着眼看向沈彌,沈彌隻當沒看見,伸出一隻手要扶她上車。
霄華樓的花媽媽看到此處的動作,趕忙快走幾步湊上來,卻被兩個内侍攔在一丈之外。
“公公,這可使不得,賤籍女子怎的讓公公沾手。”
沈彌回頭看向花媽媽,輕聲道
“朱娘子今日是大長公主請去獻藝的,那就是大長公主府的客人。咱家是奉大長公主的令請朱娘子,那自然以客人之禮待之,有何不可?”
說罷沒有再與花媽媽糾纏,翻身上車,朝朱娘子伸出了手。
犀角燈被沈彌提在身前,溫黃的燈光映着她如玉的臉,照的她眉間的紅痣格外鮮紅,皓齒星眸帶着淺淺笑意,朱娘子擡頭看着她,下意識的把手遞給了沈彌。
下一瞬感受到沈彌掌心傳來的暖意,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大膽,下意識垂眸躲閃,沈彌伸手一拉,随即抽出手暗攬了一下朱娘子的腰,讓她穩穩地坐進了馬車裡。
“啟程回府。”
馬車緩緩駛動,抱琴的婢女和兩個内侍跟在馬車後慢慢走遠了。
霄華樓二層的雅間,一個身穿寶藍連雲紋長衫的男子斜倚在窗前看向馬車遠去的方向,側頭對身邊的人說
“不言,你去查查這個大長公主府的公公是何來曆。”
說罷,身穿騎裝腰間佩劍的男子已經快步退下。
随即,另一道鴉青色的身影從外室擠入,咋咋唬唬地就喊起來
“顧西北!你讓不言幹什麼去?姨母特意交代我,一定要帶你去大長公主府赴宴,全京城的貴女今天可都會去,你要是這次都選不出你的國公夫人,那真的要當一輩子孤家寡人了。我求求你了,你就去吧,我都答應……”
“我去。”
程元祐還沒說完準備好的說辭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打斷,愣的都有些結巴。
“???你,你說什麼?我都求了你好幾天,你現在答應這麼爽快。
你是不是耍着我玩兒?你這個黑心肝的壞男人。”
他說完就作勢要撲上來拽顧西北的衣擺,顧西北用食指抵住他的腦袋,将他推遠。
“你不是說了,這次皇後娘娘特意交待,我若是還不去,豈不是辜負娘娘一番好意。”
程元祐聽完解釋,還是難以置信,盯着顧西北的臉想找出他說謊的證據。
“不對,我早就說是姨母交待的,你肯定是因為别的原因。
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心儀的女子了?你說實話,你看上誰了,除了二皇子誰敢和你搶?
難道說這個女子家世太低?你先告訴我,我幫你去姨母那裡旁敲側擊,萬一能成呢?”
顧西北實在是懶得理程元祐,他心裡還在回想着剛才的一幕,那個大長公主府的公公,為何對朱娘子這麼客氣?難道是大長公主對霄華樓有了什麼懷疑?
大長公主閉府十餘年不涉朝政,但她是武安帝的親姑姑,也是她扶持當年勢弱的武安帝上位,顧西北實在不敢小看她。
今天來接朱娘子的公公,他也沒見過,這樣相貌的公公,看着十五六歲的樣子,就已經當上了一等太監,絕不是普通内侍。
心想着,顧西北壞笑地看向程元祐
“我剛剛看到大長公主府來接人的一個公公,長得很不錯,看着很機靈,我想要過來在身邊伺候。”
程元祐正在喝茶,聞言大驚,一口水噴到顧西北身上。
顧西北嫌棄的側身躲過,還是沾濕了袖子,連忙喚人給他取備用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