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彌一身正氣,好像真是為了馮栾痛心,覺得曹安欺人太甚,話語中暗示曹安不将皇帝放在眼裡。
馮公公細細打量沈彌的神情,心下暗喜。即使他将這沈彌架起,沈彌也得甘之如饴地順着他的梯子爬下去。
他撫上沈彌的手拍了拍,說道“沈公公不必為咱家動怒,人老了,身體總歸是要不好的,不必為此傷懷。”說着又大聲咳了起來。
一旁的内侍端來藥伺候馮栾服下,沈彌正好借此請安退下了。
她回到自己屋内,想着剛剛馮公公對自己的試探。
武安帝将她罰入宮中,偏偏進了馮栾的院内,怕是對曹安借機插手内書堂不滿,想讓自己與馮栾親近。
曹安羽翼已豐,此刻投入他麾下,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倒不如順了皇帝的意,就借自己的手,平衡這内廷。
入夜後,沈彌悄悄喊來阿寬,讓他将自己房中的碳盆端去了馮栾的房中。
馮栾這時也還沒睡,隻看着端來的碳盆,不覺好笑,這沈公公一臉義正詞嚴,倒是直到晚上才送來這兩盆碳,是不敢明着得罪曹安?
但皇上讓他用沈彌,他就得大着膽子用。一個剛進宮的小内侍,即使是袁見霧的徒弟,還不是得被他死死握在手裡。
接下來的幾日,沈彌每天都去給馮栾請安,有時馮公公心情好,沈彌還陪着他在院子裡曬太陽。甚至小馮公公來了,給他喂藥時,馮栾都讓沈彌在一旁給他念書,好一副孝子賢孫的親熱樣。
另一邊的曹安倒不知這些,卻喊來了自己的徒弟樓海。
“樓海,明日你去看看那個沈公公。”
樓海驚訝,皇上打發去掖庭的一個罪奴有什麼好看的,這點小事還讓他親自去。
曹安看着樓海一臉茫然,心下一陣厭煩,這個徒弟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卻是蠢笨如豬,遠遠比不上馮栾那個老東西的義子,這樓海要能有馮雲雲一半可用,他也不至于都當上了督公,還沒能接手司禮監。
“沈彌是陛下下旨進宮的,送入掖庭還好吃好喝的和馮栾住在一起,你就沒想想為何?”
曹安一腳踹向跪在地上的樓海,樓海沒有防備,被踹的一個仰倒,又趕忙爬起來,跪趴在曹安腳下。
“此人膽大又精明,得罪了大長公主還能全身而退。皇上下旨讓她入宮,說是罪奴,那都是做給人看的。
若是有了機會,此人定能為陛下所用。你去探探她的口風,讓她知道除了馮栾,咱家也能讓他青雲直上,懂了嗎?”
樓海連忙爬起來,拽着曹安的褲腳,說道。
“師父,沈彌那厮,和馮栾住在一個院裡,這許多日,馮雲雲也進進出出,怕是早就成了他們的人,我這再去,還能有用嗎?”
曹安撚着手裡的佛珠,一擡手又給了樓海一巴掌。
“說你蠢你還真是蠢,這麼多日馮栾都沒能給沈彌什麼實質的好處,他自己都關在那院裡,哪都去不得。
現在内書堂選拔的權力就在我的手上,隻要我向皇上提出,選沈彌入堂。皇上本就缺一個啟用她的機會,怎會不允?
咱家手握東廠,沈彌若是能從内書堂出來,還不得求着爺給他活路?你給爺記好了,隻要你手裡有權勢,能給人足夠的利益,就沒什麼先來後到!”
樓海捂着臉點頭稱是,曹安嫌棄地看他一眼說道
“這事你得給我辦好喽!剛剛咱家說的話仔細想想,知道怎麼和沈小公公說了嗎?”
樓海指天發誓,定能給師父将此事辦妥,曹安才讓他退下。
隔天,樓海就到了掖庭,身旁帶着六個小内侍,每個人都捧着金銀綢緞,器物擺件,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沈彌和馮栾所在的小院。
剛到院内,阿于就給他們開了大門,一臉陪笑地引着他們到了沈彌的直房前,說着就要推門進去。
樓海一巴掌就扇向阿于,給阿于打的一個趔趄。
“狗奴才還不上前禀報,沈公公的房也是你能直接進的?”
阿于吓傻了,捂着臉哆哆嗦嗦地走上前。
“沈公公,樓公公來看您了。”
沈彌在屋裡已經把屋外發生的一切聽的一清二楚。
聽罷高聲喊道,“快請進。”
阿于麻利的打開兩扇門,樓海這才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進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