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魯轶姝姐弟二人也不知被人群沖去了哪兒,阮桃桃壓根顧不得這麼多,隻得跟在與她合作的攤主身後跑,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靈石!靈石!你還沒付我靈石!”
那攤主瞬間變身八爪魚,邊分門别類地将扛在肩上的玉簪往儲物袋裡收,邊拽着阮桃桃躲避就要追上來的監市。
這等情形下,竟還能分出心神往儲物袋裡掏靈石,一子兒不差地塞入阮桃桃兜裡。
既已收到款,阮桃桃對這裡也沒什麼好留戀的,當即與攤主揮着手說再見。
“後會有期,待得了空,咱倆再一塊合作!”
語罷,她禦器升空,往和攤主相反的方向跑,哪知,那攤主比她動作更快,“啪啪”往腿上貼了兩張極品神行符,“嗖”地一下消失不見。
不僅僅是這個攤主,所有還未來得及跑路的攤主都跟約定好了似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阮桃桃乘着她那小破飛行法器慢悠悠地飛,這架勢,與其說她是在跑路,倒不如講她在觀光旅遊。
大過節的還被人搖來加班的監市們本就有些惱火,眼看那群擺攤的都要跑光了,心情是愈發暴躁,于是乎,慢悠悠在前方飛的阮桃桃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監市們默契地對視一眼,烏泱泱一大片,全都跟在阮桃桃屁股後面追。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阮桃桃欲哭無淚,頭都不敢回,使出吃奶的勁拼命催動飛行法器跑路。
武陵在仙羽門的管轄下向來安定閑适,許久未見過這麼大陣仗的百姓們紛紛仰頭望天,激動地看着那如蝗蟲壓境般黑壓壓的一大片。
“快看!好,好多人啊……”
“嚯,這仗勢,莫不是在追捕那傳聞中的砍一刀?聽說他今日又來砍人了。”
這可不巧了麼?
剛砍完人的砍一刀還真正朝這個方向逃竄。
師徒二人狹路相逢之時,煙火升空,轟轟烈烈綻開,頃刻間火樹銀花萬紫千紅,絢爛缤紛到令人不敢直視,一如這場不期而遇的邂逅。
待到煙花落盡,他穿透煙幕與夜色而來,四目相對的刹那,時光仿佛要凝結。
阮桃桃一臉無語地看着姬泊雪身上尚未幹透的血迹,及身後一長串追兵,心中泛起嘀咕:你這是有多愛砍人?
姬泊雪目光掠過阮桃桃身後烏泱泱一大片監市,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動。
你這是有多能惹事?
絢爛的煙火再次升空。
“砰——”
沉寂瞬間被打破,阮桃桃甚至都還未能反應過來,便已被姬泊雪拽入懷中。
他寬厚的手掌扼住她纖細的脖頸,目光落在緊追不舍的那兩隊人馬身上,微微翹起唇角,看似漫不經心,嗓音中卻隐含凜冽殺意。
“這小姑娘身份可不簡單,乃姬泊雪關門弟子,你們若再敢黏上來……”
他沒接着往下說,在場所有人皆心領神會。
唯獨阮桃桃仍有些摸不着頭腦,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扼住自己脖頸的動作很輕,甚至都未真正觸碰到她的肌膚,阮桃桃腦瓜子一轉,便已經開始演上了,聲嘶力竭地吼着。
“你敢動我試試?我定會叫我師尊将你碎屍萬段!”語罷,目光又瞥向那兩隊躊躇不前的人馬,“别管我!一起上啊!快殺了他!”
大哥姬泊雪:“……”
他忍不住給阮桃桃傳音:“演得很好,下次記得閉嘴。”
阮桃桃:???
她忿忿不平地瞪着大哥:我都這麼配合了,你竟還敢嫌棄我?
他們師徒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好不熱鬧,追兵們可就開始犯難了,壓根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城管大隊”隊長先反應過來。
谄笑着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仙子是素塵仙君座下弟子,還請仙子莫要怪罪,仙子福大命大定然能安全脫身,小的們就先行撤退了哈。”
語罷,那隊長朝衆小弟使了個眼色,一溜煙跑得沒影兒。
至于追姬泊雪的那群人……
他們大多都是些亡命之徒,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可一提起姬泊雪,多少還是有些敬畏之心。
一部分人去仙羽門報信,另一部分則繼續陰魂不散地跟在砍一刀身後追,隻是不敢逼那麼近,始終與他們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
阮桃桃這都第三次與大哥相遇了,自是半點也拘謹不了,悠哉悠哉靠在他胸口。
“大哥,你不是很厲害嗎?”
“把他們都殺了,不就得了,何必四處逃竄?”
姬泊雪聞言,重重賞她一顆爆栗:“小小年紀,殺心竟這般重?”
阮桃桃捂着腦門哀嚎:“天地良心!就你那兇殘的殺人方式,也好意思說我殺心重?”
姬泊雪之所以下這般重的手,為得是起到一個震懾作用,若非如此,世人又怎會提及“砍一刀”便膽戰心驚?
但他懶得解釋,語氣散漫地敷衍着自家小徒弟:“反正都是死,橫着死與豎着死又有何區别?”
阮桃桃:“……”
她竟無言以對。
既知吵架吵不赢這位大哥,阮桃桃便也不去自取其辱了,回頭看了眼鬼鬼祟祟跟在他們身後的那群追兵,輕聲歎道。
“他們可真夠執着的,所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姬泊雪摟緊她的腰,唇角上揚:“跑。”
随着他尾音的落下,風似傾倒般掠來,阮桃桃覺得今夜的自己成了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
路過繁華滿城,彩燈數裡,與漫天星辰一同浸沒在燦爛輝煌的煙火之中。
光與聲不斷交織流淌,直至與貫穿整座城的河流融為一體,而她那顆“砰砰”跳動的心髒,亦在不斷與他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