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熬了兩個大夜的阮桃桃終是扛不住,在一片嘈雜的“锵锵”聲中沉沉入睡。
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阮桃桃好似聽見有人在說話。
是把敦厚的男聲:“小師妹睡着了,莫說喊,是搖都搖不醒。”
“這可該如何是好?”女聲接話道:“生魂轉換器已然啟動,根本停不下來。”
對話進行到此處,又赫然插入一把難掩激動的男聲:“嘻嘻,要不……我先把萄妹抱上去試試?”
女聲輕啐一口:“重點怕不是在這個‘抱’字上罷?你個下流坯子敢動我小師妹試試?”
她尾音才落,阮桃桃便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抱她之人大抵是魯轶姝,能隐隐嗅到萦繞在她發絲間的馨香。
再往後的事,阮桃桃已無半點印象。
隻朦朦胧胧在想:生魂轉換的條件是要兩個人同時在場,亦或者是要有沾染上其中一人氣息的物品方才能進行。
她都拿來了整整一筐沾有原主氣息的物件,兩姐弟總該不會搞砸罷?
思及此,本就昏沉的阮桃桃再也撐不住,就這般陷入黑甜鄉。
……
阮桃桃再次醒來,已不知是何時。
入目是足矣将她淹沒的荒草,若有似無的酒香與植被腐化後的氣息始終萦繞在鼻端。
她躺在茂密的荒草叢間,茫然地望着高懸于頭頂的冷月。
這是哪兒?她是在做夢?還是說已經回到了原本屬于她的世界?
阮桃桃不知道。
回應她的,隻有一條涎水四流的野狗。
阮桃桃看着野狗,野狗看着阮桃桃,并狠狠“舔”了她一口。
或許,它原本是想用咬的,奈何合體期大佬肉身着實堅硬得超乎想象,非但啃不動,還險些崩斷它牙。
阮桃桃:“……”
很好,她終于知道自己臉上這黏糊糊的感覺是怎麼來得了。
隻是阮桃桃仍有些許迷茫。
當真不是在做夢嗎?她怎就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兒?
不待阮桃桃理清思緒,那不屈不撓的野狗對着月亮“嗷嗚”一聲嚎,又龇牙撲了上來,吓得阮桃桃拔腿就跑。
……
而此刻的小旭峰又是另一番光景。
“酒?荒墳?挽聯?”
魯轶姝看着眼前這個明顯神志不清的“阮桃桃”,不禁陷入沉思。
這三者看似毫無關聯,她卻認識個能讓這三樣東西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
——熱衷于給人寫挽聯的太上長老尤靖。
理清思緒後的魯轶姝當機立斷,一拳将明顯被換了芯子的“阮桃桃”砸暈,并朝操控室中的牛敦大喊:“錯了!錯了!重來!”
“轟隆隆”雷鳴般的聲響劃破夜空,生魂轉換器再次被啟動。
同時間,千裡之外的不知名墳山上。
被野狗攆着跑了足有二裡路的阮桃桃忽覺眼前一白,再緩過神來時,“她”已然坐在一張書案前。
這是一間全然陌生的書房,唯一讓她感到熟悉的是,滿滿當當擺放在書案上的破封紙,這些分明就是她前日剛發放出去的情書。
除此以外,她還瞧見好幾摞塞得鼓鼓囊囊、分門别類寫着“證據一”,“證據二”、“證據三”……諸如此類字眼的油紙封。
放眼整個九州界,除卻白斂,還會有誰這般惦記着她?
阮桃桃心中已然有數,隻是覺着奇怪,原女主那兒怎會有沾染了白斂氣息的東西?
既如此,那白斂現如今豈不是在她體内?
思及此,阮桃桃頓覺一陣惡寒。
怎麼覺得有點惡心?
殊不知,千裡之外的白斂亦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惡寒。
他不知自己是熬夜熬昏了頭還怎得,何故會生出一種自己正在墳山中奔馳的錯覺?且還是四腳着地,宛如野狗撒歡般的奔法?
與此同時,小旭峰上。
才被魯轶姝一拳砸暈的“阮桃桃”也猛地睜開了眼,神色迷茫地環顧着四周。
魯轶姝見狀,連忙飛撲而來,一把摟住阮桃桃:“方才生魂轉換器好似出了點故障,你沒事吧小師妹?”
“阮桃桃”半晌沒接話,直勾勾盯着魯轶姝看了許久。
這眼神……
魯轶姝直覺不對勁,該不會真是太上長老罷?
緊張之餘,魯轶姝右手已然緊攥成拳,準備故技重施,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砸暈再說。
然而,未等她施展行動,“太上長老”便已緊皺眉頭,氣沉丹田,發出一個單音節:“汪!”
魯轶姝:“汪???”
重要的事強調三遍,阮桃桃體内某不知名生物又皺緊了眉。
“汪!汪!汪!”
叫得一聲更比一聲響。
魯轶姝:“汪?汪?汪?”
每複述一遍,她表情便猙獰一分。
至此,魯轶姝終于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踉踉跄跄奔向生魂轉換器,操控室門被她砸得“哐哐”作響。
“亂套了!亂套了!全都亂套了!”
操控室内的牛敦亦是分外急切。
他也知道亂了套,可現如今,生魂轉換器壓根不聽他使喚,在不斷重啟。
于是,才将白斂桌上那堆證據銷毀幹淨的阮桃桃頓覺眼前一白。
她周遭的場景亦在不斷變換。
時而在雨中漫步,時而在竹林間練劍,時而蹲在窗外聽牆角,時而又趴在床底捉奸……
直至生魂轉換器中那六億上品靈石将要被耗盡,阮桃桃方才放慢與人“互穿”的節奏。
待始終籠罩在眼前的那片白霧将要散盡時,阮桃桃又發覺,自己正立身于一片駭人的血泊之中。
阮桃桃以為,頻繁與人互穿的自己早該習慣這件事。
直至夜風吹散遮蔽皓月的積雲,照亮一地對半開的破碎屍骸。
她心口為之一震,瞳孔驟然放大一圈:“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