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是棟小洋房,二樓都是薛哲的,雲浮找到他的時候,薛哲正在暗房裡處理膠片。他長相俊秀,穿着棕色的保暖毛衣,襯得氣質更加溫暖和煦。
“找我有什麼事?”薛哲脫下專用的手套,用毛巾擦了擦手,有些詫異。這個小妹妹怎麼會突然來找他?
“哥哥在做什麼呢?”
“沖上次拍的照片。你來得正好,拿一張吧。”
雲浮接過來,隻見上面是上次薛母點名拍的全家福。兩位長輩坐着闆凳,兩個女孩站在前面,薛哲則是站在背後,雙手摟着父母,笑得燦爛。
“拍的很好看。”
“那當然,我年年是我們專業第一。”
“哥哥為什麼會去學拍照做導演啊?是因為有夢想嗎?”
薛哲沒有像一般的大人那樣敷衍小孩,而是認真思考:“嗯,差不多吧……一開始是因為興趣,香港電影很火嘛,正好能搞到攝像機,就拉着幾個朋友拍照玩。後來發現挺有意思的,于是就報了這個專業,畢業之後就進北影廠工作了。”
至于有些原因,那就不方便跟小孩子說,不好維持他哥哥的光輝形象。曾經他們這些大院子弟在首都騎自行車呼嘯而過,哪裡不是羨慕的目光,可是随着改開,崇拜的對象換人了,換成了港台那邊的歌星影星。
這些父母眼裡的下九流戲子成了名利雙收的大明星,多少令他們心有不平衡。
時代變了,或許在新的道路上,大有可為。
“你問這個做什麼?”薛哲收起回憶,好奇地問。
雲浮走到他身邊,微微仰頭看他:“哥哥,我也想當大腕兒。”
薛哲低頭看她,想起對方在演唱會上跟梅紅說的話,愣了一下:“我以為你開玩笑呢。”
“我是認真的。”
薛哲撇開頭,回避雲浮的視線,收拾桌上的照片:“不可能,媽媽不會同意的。”
雲浮于是低着頭:“其實,我一直很崇拜哥哥。”
“我爸媽總是管着我,不讓我做,這不讓我做那。我想吃我想吃的東西,但是總是因為各種健康問題不允許。說起來很不孝順,但有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像他們的木偶一樣。”
“來到這個家庭之後,幹爸、幹媽都對我很好,突然被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領養了什麼的就跟做夢一樣。但是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我永遠不能像你們那樣。”
“我沒辦法像你那樣自由的說出自己的夢想。”
文藝青年的心像是被什麼揪動,像看見曾經不滿父母控制的自己,忍不住低頭:“不是這樣的,爸媽很喜歡你。他們管着你,是因為你的身體……”
“那哥哥呢?”突然間,雲浮擡起頭:“哥哥喜歡我嗎?”
文藝青年頓住:“那當然,你長得可愛,性格也不差,沒人會不喜歡你,不要妄自菲薄。”
“可是我感覺不到哥哥對我的喜歡。”
薛哲立刻反駁:“怎麼會?”
“之前我深夜發高燒,他們都不在家,是哥哥背着我去醫院。隻要我向哥哥開口,什麼東西都能得到。”
“就是啊,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雲浮抓住他的衣角,眼角微紅,語氣帶着情緒:“可是我想要的不是這種喜歡,我想當哥哥的親妹妹。如果薛薇跟你說她要和你做一樣的事,你會拒絕嗎?”
長長的睫毛綴着晶瑩的淚珠,薛哲伸手去擦。
有些燙。
也許是第一次見面太過印象深刻,導緻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小妹妹已經長大了,褪去了嬰兒肥,像變了個人。
“幫幫我吧,哥哥,除了你沒有誰能幫我了。”
“好。”
“但隻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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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影廠
導演張橋看到副導演鬼鬼祟祟的進來,心裡就咯噔一聲,擺爛式地說:“說吧,又是哪個關系戶要角色?”
“這次可不是關系戶,是大老闆。”
“就是咱們廠的小薛呀,要給他妹妹加個角色,他給咱們投資這個數。”副導演比劃了一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