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出門的那一天,他感到心裡很潮濕。在大半年裡的晴天裡,這是很奢侈的,他難過了很久,甚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下午,烏雲來了,狂風暴雨席卷A市。
莊火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心裡的潮濕被比得什麼都不是了。
周冰這時正在朱老師家吃水果,水果是她提供的。
她總是愛早到,甯肯早到三小時,不肯遲到三分鐘。
其他人看到外面刮風下雨,又驚又喜,大呼小叫,隻有周冰最淡定。她看着窗外想:最近大半年找莊火的人少了不少,這一場雨下了,他雨後就要忙起來了。如果繼續下雨,他的事業就要恢複了。
“冰冰你看。”何嘉指了窗外指手機,“好多地方都下雨了。”
周冰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好。”
朱老師住在何國縣,這麼多年了,從A市到這裡求職,她已經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了。
她特别喜歡這一場雨,她講起了八卦。她想起了那對父女,她說:“你看看這個女孩子,慘啊,我一看到她就想到了你,當時…”
這個女孩臉圓圓的,看着大概是個大學生,周冰猜她是朱老師的學生。她有心資助,不過想起以前的事,又有些不自在。
“…本來她爸爸有事做,學費還能交,後來一直不下雨,什麼都要花錢,學費要擠出來,日子…”朱老師滿含同情。
說到最近,本就滿含同情的朱老師,更是歎息,“不下雨,輻射更強,她爸爸病了,工作不了了,還好她堅強自己去打工,她爸爸以前賺得還可以,她爸爸都不讓她去打工,現在要管自己吃喝了……”
周冰聽着,“朱老師,她爸爸…人品有什麼問題吧?”“沒你說的那麼嚴重。”朱老師趕緊說。
周冰笑了,朱老師的反應驗證了她的猜測,“估計又是打牌賭博,愛自己愛享受不管孩子的那種人吧。現在這社會什麼情況,不比以前不好工作,他有工作但凡靠譜點,他女兒也不至于……”
周冰很聰明地留白了,于是朱老師也沒反駁什麼。
“我捐2萬給她。”周冰猶豫了一下數字後,看向何嘉,何嘉微微點頭。
朱老師很高興,情不自禁又說起了另一個學生的故事,不過這個學生是普通家庭,用不着資助。
“她爸爸在花鳥市場打工,買那些的都是有錢人,生意不錯,可惜她媽媽開了家服裝店,生意就差了。聽說現在還把店賣了,好幾十萬。”
周冰百無聊賴地聽着,朱老師又說:“我也隻好這麼籠統地說,都是學生的隐私,我也不能亂說。”
但是鄰居的八卦是可以随便說的,朱老師似乎已經把曾經的學生當成了可以平輩相交的人。
她說:“我樓下有一家日子不好過,沒見過這麼慘的。這不到一年的苦日子,他們過得最苦。”
周冰有興趣,看着朱老師。不過同時有些擔憂,“馬上她就要過生日了,還下雨,她們方便去嗎?”
“那就晚點去,我們也晚點去,不着急。”說完,朱老師就開始說那家人的故事。
那家人一共是一家六口,女方父母,女方,男方,兩人的孩子,一兒一女。
“小孩子還好,就是她大兒子身上被曬過敏了,小女兒沒什麼事。然後是她爸媽,原本是開廠的,買毛絨玩具,也賺錢。現在卻這麼熱,沒人買了。聽說後來還失火,燒了幾十萬的貨,差點廠子開不下去。女方自己是家庭主婦,靠家裡,爸媽不行她也不行,男方是醫生,每天都上班,聽說有一天因為太累了,夫妻鬧矛盾,忍不住兩個人罵起來最後打起來,現在鬧離婚。”
周冰皺着眉頭嘟着嘴,撐着下巴思考。朱老師說:“你猜他是什麼醫生?就是輻射科醫生,有技術含量。輻射變強了,除了他們沒人有辦法,隻能他們上,隻能加班。打架肯定不對,但是這天氣…”
朱老師搖頭:“這天氣一直熱下去,他們家廠子要關了,不關就要破産,還好下雨了。”
周冰點點頭,關心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他們有錢怎麼還住這?”
朱老師家就是普通的居民區,不是什麼特别好的地段和房子。
“有錢也可以住這,這裡老師多啊。”朱老師說。
“也是。”
“這雨對你是沒什麼影響,不耽誤你賺錢。”
“誰說的,我還多賺了呢,但是我又不高興。”周冰說。
話說到這裡,兩人的腦回路似乎才真正聯通了,朱老師問:“最近都幹什麼啊?”
“就是用靈力催熟的事,閑着沒事就在家看書玩遊戲,和以前一樣。”
朱老師笑着:“那你買的遊戲艙肯定很高級吧,最貴的聽說是幾十萬,還可以上百萬。好多同學畢業都不看書了,你是一直愛看書的。”
“是啊。”周冰很驕傲,“不過我的遊戲艙不貴的,我買那麼貴的幹什麼,差不多得了,我可舍不得花錢。”
這麼一說,朱老師想起來了,周冰熱心公益,在捐錢,她欣賞地看着周冰。
兩人聊得很好,别人都插不上話,雨停之後,各自打車去酒店吃生日宴。
這時候,周冰就和朱老師分開了,朱老師去照顧自己的兩個女兒了,周冰和何嘉攙着手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