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月挺直腰背,看着倒有些緊繃着,她前後左右轉了一圈,發現祝令儀确實好像是在跟她說話。
她連忙應道:“啊,是,是的。”
又急忙辯駁,“不,不是的。”
聽着秦淑月前後矛盾的話,祝令儀有些不耐地皺了一下眉。
窗外的夜景飛馳而過,她似也沒有再多問,倚靠着車窗閉目養神起來。
而這時,秦淑月的聲音卻細微地傳來。
“我有的時候沒時間吃晚飯,下了工之後還要完成作業。大學,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高中,還是有很多的作業要完成。”
“漢語言……我沒了解過,是需要背很多東西嗎?”祝令儀忽地開口問道。
秦淑月愣了一下,“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學……”
“你是忘了你輔導員今天打電話給我,一上來就自報家門……我可沒有打聽别人的嗜好。”
祝令儀淺睜開眼,往秦淑月的方向望了一眼。
見她似是安心下來,祝令儀心中不知怎的,又升起想要逗她玩的惡趣。
“不過你既然是我的室友……”
“那理所應當,要刨根知底。”
“不是嗎?”
祝令儀的嘴角微微一彎。
秦淑月的腦海裡猝然閃過某些零碎的片段,心髒猛地又揪起來。
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身子緊緊繃着,祝令儀的笑聲不禁輕洩出聲。
秦淑月擡頭看她。
她在笑……
笑?
“這麼緊張幹什麼?難不成你曾經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嗎?”
“這麼怕被人知道啊。”
“不!不是這樣的!”
秦淑月立刻出聲反駁。
“你太緊張了。”
祝令儀的神色收起一臉玩笑話的表情,忽然認真地面對她,盯着她看。
可秦淑月卻像是怕被她看光似的,連忙低下頭去。
“秦淑月,你已經暴露了你自己内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
“這對于你來說,是緻命的。”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
秦淑月雙手攥緊了拳頭,她不可置否。
她曾經的一切,都非常,極其,害怕被人知曉。
一旦被任何人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她的日子從媽媽出車禍開始就再沒有好過一刻,身邊的朋友也會因此而給予她同情,可憐她。
可她不要别人的可憐,更不要别人的施舍!
她自己都沒覺得自己慘,别人憑什麼覺得她的生活慘極了,爛透了!
她不允許别人這麼看自己!
絕不允許!!
“你很緊張,在害怕?……嘶,還有點憤怒?”
“真是有點奇怪呢。”
祝令儀伸出細長的兩根手指,摘下戴在臉上的這隻金絲邊框,框架兩側垂落着玫瑰金色流蘇。
鏡框上并沒有鏡片,但祝令儀習慣在觀察一個人的時候戴上眼鏡,又會在某些時候摘下鏡框。
“我……”
秦淑月的身子僵直着,緊繃着的精神似乎快要到達臨界,再輕輕往上一提,她的精神似乎就會頃刻傾覆。
這時,王叔打破這場對話中頗為微妙的氛圍。
他恭敬地對祝令儀道:“小祝總,到了。”
祝令儀并沒有再将目光放在秦淑月身上,而是朝王叔看了一眼,推開門,大步跨了下來。
秦淑月則窩着身子在車子裡面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下車的把手。
她急得團團轉。
或許又因為剛才祝令儀說的一番談話令她回憶起她度過最黑暗的一年。
心悸,慌亂,讓她額頭上滲出不少豆大的汗珠。
雙手不停地在車門上亂摸亂拉,她急切地想要碰到某個開關下車,可是不論她怎麼推拉,車門依舊紋絲不動。
她急得焦頭爛額。
人家好不容易好心帶你出來玩,你卻總是把一切都糟蹋破壞掉!
你怎麼這麼差勁!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差勁啊!!
正當她快陷入絕望的自貶中時,“啪嗒”一聲,車門開了。
新鮮卻有些悶熱的空氣鑽進車裡,與車内的清涼互相抵撞,形成兩股風力,各自較勁。
秦淑月的腦子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所有的焦躁在這一刻平靜。
祝令儀站在門外,雙手插兜,側對着自己,目光看着某個地方。
秦淑月擡頭,剛好能看到這一場景。
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吹動她的發梢,鬓邊的短發裡,烏黑的長發藏匿其中,随着風短發微動,長發卻依舊停留在原地。
清晰的下颌線猶如美工的刻刀,完美無瑕。
她真的很美。
和同學們口中說的帥氣,一點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