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月歎息一聲,轉而将銀行卡壓在自己枕頭底下。
她剛入睡,夢境如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将秦淑月深深吸進旋渦中,怪物的舌頭化為條條溫熱黏膩的紅绫纏繞着秦淑月,一點點蠶食她的全身,像蠶蛹一樣将她緊緊裹住。
生存的空間越來越窄小,吸進口中的空氣随着紅绫一分又一分收緊,肺裡的氧氣都被擠壓出來。
窒息撲面而來,秦淑月頭仰起,盯着猶如黑洞一樣的天花闆,眼睛死死瞪着,眼球凸起。
好窒息……
痛苦……
誰來救救我……
她的雙手扒上纏繞在脖子上的紅绫,求生的本能讓她迫切地想要将異物抽走,可紅绫卻随着她的掙紮而愈加收緊。
死死的,壓榨着她肺腔裡最後一點空氣。
“月月,你又調皮。”
正在她眼眶充血,整個人被束縛地不得動彈快要窒息之時,秦淑月的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像山間輕飄而過的微風,帶着一縷熟悉的蜜桃香水味,悠悠走到她身後。
輕輕一撥,那纏繞在秦淑月脖子上的紅绫頃刻間落下,乖乖巧巧地躺在女人寬大溫暖的掌心,變成一個紅色小花的頭皮筋。
不費吹灰之力。
就将已經在瀕死邊緣的秦淑月拉了回來。
喉管一松,大批新鮮空氣湧入口中,充盈她貧瘠缺氧的肺。
很奇怪的,束縛在秦淑月身上的紅绫化為泡沫,飄散在空中,驅散每一分想要靠近秦淑月的黑暗,将她漆黑的四周裝飾起來。
離了束縛,秦淑月腳下一軟,整個人軟跪在地上。
她緊緊捂住脖子,呼吸的同時又止不住咳嗽。
“月月,你怎麼摔到地上去了?快起來,地上髒。”
還是熟悉的女聲。
秦淑月擡頭,眼前的永間黑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換了一副場景,她坐在地上,周圍是她熟悉的裝飾。
桌子上正擺着一碗熱熱的白粥,往上冒着熱氣。
還沒等秦淑月回過神,身後的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
“月月乖,媽媽給你梳小辮子,好不好?”
媽媽!
秦淑月眼睛一亮。
剛剛的那些聲音,是媽媽!
幾乎下一刻,秦淑月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連忙轉身看去,臉上帶着一絲驚喜的微笑。
“媽媽我好想你……”
可還沒等她說完,她的聲音停在半空中,落了下去。
身後沒有媽媽。
媽媽在哪裡。
秦淑月推開家裡的沒一道門,可門後都沒有媽媽的身影。
兜兜轉轉,她又回到餐桌前。
望着那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她舉起勺子,往嘴裡送了一口。
寡淡無味,甚至還有一點鹹。
她以前,最讨厭喝白粥。
可是現在,她隻能在夢境中回味。
“媽媽,我好想你。”
滾燙的熱淚滴進白粥裡,她哽咽地抱着碗裡的白粥,哭泣道:“媽媽,他們都欺負我。”
“月月……”
身後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
“媽媽來給你梳頭發,好不好……”
夢境外,祝令儀靜靜地坐在床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兒眼淚一點點滲出,最後像斷了線的珍珠。
祝令儀的眸光暗了暗,她曲起手指,輕柔地擦拭秦淑月眼角流下的淚水。
“究竟是什麼事,讓你連做夢都不得安甯。”
祝令儀剛剛在書房裡讓高尹把那段視頻發給她。她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看到最後眼睛盯着屏幕,可腦子裡卻在走神。
她從來沒有幫别人的習慣,更何況秦淑月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惹惱她。
但流言放任不管的話,隻會越來越難聽,直至最後釀成大禍。
祝令儀是學校校董,每年學校有項目或者活動,她都會提供資金或是其他方面的支持。在學校她早已超出學生的身份,跻身上層。
她完全有能力一句話就讓那些造謠傳播的人徹底閉嘴,并受到懲處。
“秦淑月……”祝令儀眸光微閃,“你想讓我幫你嗎?”
可在床上的秦淑月卻在緊緊皺着眉,整個人不安地在床上亂動。
她從來不是樂善好施的人,也從不在意别人的命運。
可為什麼每次關于她的事,自己總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然後幹涉她的命運。
她總是會對她……
施與憐憫。
沒錯,她隻是在可憐同情這個倒黴蛋而已。
她垂眸,目光所及之處隻有秦淑月一張皺眉啜泣的臉。